”阿宁思考十分迅速,道:“你且想,当年民府一案,朝廷最终从运粮之上查找出了多少涉事的氏族,其中多少贪墨。可你有没有想过,官粮的押运,最终依仗的是什么,是南北军队巡防才能保证粮道的安全。庄氏才是那个受益最大的。皇帝忌惮他庄氏的权势和手中的兵马,所以才没能最终处置他。”
阿宁见薛浅语已经动容,自知自己编的这个理由她相信了,继续道:“此前厉帝与西南边陲的萧盛谈商,若西南边陲稳定,是不是朝廷就要收回戍边的一部分军力,这动的岂不就是庄氏的人?他们恨太子,要兵权,你在这其中算什么你可清楚?”
从一开始便是利用,那些人看得上她不过是一个太子门生的名声而已,从来不是她薛浅语,从来不是她薛家,枉她自诩聪明,凭自己的本事才走到女史的位置,可那又怎么样。此时她才想起了多年前父亲的话,“不如平庸一世,求得个安宁”,但懊悔有用么,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阿宁这话虽是诓薛浅语,但却实实在在说着庄氏如今的局面,几人面面相觑,皆沉了目光。
牢狱中,薛浅语眼眶中豆大的泪珠不断地落,她一把抹去脸上的泪,忽然抬眼看到了阿宁,一个倾身扑了上去,隔着牢笼抓住了阿宁的胳膊。此时渚临谵等人立刻上前欲将她的手扯开。阿宁只觉手臂被人死死掐住,她缓声道:“别动她,让她说。”
闻此,渚临谵等人松了手,他皱着眉看着几乎掐进阿宁肉里的手,与身后的士兵对视一眼,随时准备出刀。
“我奶奶什么都不知道,不要为难她,还有嬷嬷她们,求求你,这件事与她们无关,将她们放归了罢,放归了罢!”
待她话一说完,士兵刀刃出鞘,因手臂吃痛,薛浅语终是放开了阿宁,跌坐回了牢内。她又哭又笑的脸仿若魑魅,让人望之生畏。事后渚氏亲自找来族医为薛浅语诊治,才发现她早中了慢性的毒药,会在日复一日之中疯癫成狂,为此刑司内部裁决了一部分人。
根据刑部的调查,薛浅语并非如她所说那般清白,她前后通过贩卖人口赚取了巨额的收益,且全部被她换成了飞钱,存入了地下钱庄。
“你先去处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吧。”
听闻渚临谵这般说,阿宁才感觉手臂吃痛,锦缎之上已经浸透出了血色。
待阿宁处理完手上的伤,渚临谵已经候在了屋外,今日的收获是他从未曾想过的,也是今日他方才明白,为何东宫会那般信任阿宁的能力。见阿宁走了出来,他立刻迎了上去,说是道谢,却又觉得害人受伤,也不是口头感谢足以的。
“我知道与殿下相比,渚家不算什么,但只要姑娘愿意,只要渚家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提。”
这烫手山芋无疑是将渚氏架在火上烤,如今虽仍有险阻,但毕竟这话刑部是问出来了,到底是否继续办下去,就得皇帝裁断了。
阿宁浅浅笑了笑,这点伤她倒是不放在心上,而后问道:“只是你们要加紧审问,我编的理由不够缜密,若是被她回过神来翻供可就不好了。”阿宁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另外我来此一事,还请替我保密。”
阿宁是来上京听皇后授课,如今却将皇后本家给坑了下去,况且,庄氏后嗣可谓大树盘根,枝繁叶茂,究竟参与的是不是庄氏嫡系也未可知,若是因此将庄氏得罪,桑府此后的日子便难了,她如今倒是小心谨慎了许多。
“自然,姑娘放心。”渚临谵道。
“姑娘竟然来了上京,可要见一见殿下?”待刑部将供词和证据提交,东宫不日也将解封。
阿宁摇了摇头,“渚公子还是莫要万事都将我与他联系起来,桑宁帮你是作为大渊子民的义务,渚公子若再这般便是有意毁损我乃至桑府的清誉了。”
若只是一个天昭堂的赵大人便罢,东宫太子与桑府排在一起,任谁都会认为是桑府之女不顾自己的名节欲攀高枝了。渚临谵以为阿宁与太子相熟的,但他却不知,阿宁相熟的是苏瓷,而不是大渊的储君。
“抱歉。”
阿宁摇了摇头,浅笑道:“我此行会暂居湘南巷的云府,若是渚公子有生意上的事可来寻我,若还是公家的事……”阿宁顿了顿,直言:“能免则免了吧,我不太想掺和朝廷之事。”
阿宁言语直白,渚临谵不由笑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