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在官场上,这些人际交往,没有人错,错的在于自己,没看见李承自己揽下了罪过?“乡野之民,不通礼数,不懂尊卑。”
糜芳拉住了李承的手,真心叹气道,“李家凤凰儿啊,比起犬子来,真是云壤之别!”
这时候最刺激火爆的气氛刚过,也不是继续能平心静气谈论公事的好时节,糜芳挥挥手,随从官纷纷退下,将此地留给了糜芳和李承。
糜芳坐了下来,恢复了镇定从容的表情,“此事儿犬子确有不是,实在是吾该赔罪。”
“使君说这个话,就是折煞小子了,无非是小儿辈闹一闹罢了,今日吾来,的确非是来告状,只是和太守言明,江鱼渚屯田换徭役之事,此事原本不打算麻烦太守的,只是要和世兄说开了误会,想必就能解决了。”
“小事儿不急躁,可见人品,”糜芳赞了一声,“适才汝一句话:用人难得,不该寒了人心啊,此言精准之极。”
“秋粮丰收在即,一切都要围着税粮为主,损耗是要收的,只是不该这么多,此人犯了忌讳,”糜芳眼角漏出了一丝狠色,“现在处置了,反而对这差事儿不利,且等来日吧。”
显然糜芳和气,但还甚精明,不会轻易被手下的人蒙蔽了去,既然在李承这里敢这么做,只怕是其余的地方也少不了,有折扣,府库是没少,可底下的老百姓利益严重受损,而且还肥了府库的那些蛀虫,“敢如此贪墨,日后决计饶不了!”
糜芳还有一个理由没说,这個事情是糜三郎指使的,而若是自己儿子毫发无损,而这个掌事挨了板子遭到了处罚,世人怎么看?
会觉得糜芳没有担当,把人扔出去当替罪羊。
所以现在不处置是最好的。李承点点头,表示的确这样做最好。
交谈继续,糜芳今日也不知道怎么,特别喜欢回忆往事,絮絮叨叨地谈起了昔日跟着刘备在新野停留的一些日常,后来被曹操打败,被迫南下逃亡,而自己的妹妹糜夫人,在长坂坡附近带着阿斗公子受了伤,怕受辱于曹贼,将阿斗公子托付给了赵云后,投井而死。
算起来,李承也是南渡过来的老人物之子,勉强算上元从,所以才会谈这些。
“可惜吾妹,跟着玄德公多年,一点骨血都没留下来,”糜芳叹气道,“原本是她抚养阿斗公子许久,公子和她最是亲厚,比起甘夫人来,情谊还要更好些。哎,一殁在了北边,尸骨都寻不回。”
“阿斗公子听说极为念旧情,那时候年幼不知晓,长大了还能不知道是糜夫人一命换一命,赵将军拼死才救下他吗?到时候自然记得您这位舅舅了。”
糜芳被舅舅这两字儿说的眉开眼笑,“如此若是真的,也是极好了。”
糜芳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丝落寞感,可能是觉得糜家如今和玄德公的联系不算大了,这难道是糜芳日后反叛的一个理由吗?李承想了想,还是多啰嗦劝了劝几句,“如今玄德公正在和曹贼争夺汉中,一旦拿下,必然就又要更进一步,元从跟随玄德公最久,怎么会忘记太守等呢。”
“且若是觉得和玄德公少了联系,我看来倒也简单,再进献就是了。”李承笑道,“若是如此的话,玄德公自然是会记着太守的。”
糜芳似乎有所领悟,“郎君的意思是要吾再进献一位族妹,去伺候玄德公吗?”他认真想了想,这个主意不错,现在甘夫人也去世了,玄德公身边没有可心的人伺候着,的确是可以将家族里头那些年龄小些,容貌可人的少女送到汉中去。
不,送到汉中,玄德公必然生气,觉得自己个不识大体,延误战机,就送到成都即可。
想到这里糜芳很是高兴,“郎君好计谋!”
李承:“……”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李承尴尬的笑了笑,这种话压根就不应该出于自己的口中,什么进献族中美人?搞得自己是太监一样关心玄德公的后宫事宜。
“桑田养鱼此事,还有双季稻,若是这两件事儿都成了,在南郡大家伙都这么办,太守的功劳极大,将来荆州地带粮食自给自足,还有富余,不仅供应大军,还能储备好粮食以作荒年不时之需,若是还有更多的粮食,更是可以以工代赈。”
李承给糜芳画大饼——也不完全是画大饼,而是给糜芳提供了另外一条可以用劲的道路,这就是事功。
这个才是进献的意思,而不是要送美人!
另外史料记载说刘备和曹操的全明星军队阵容即将在汉中对垒,后勤粮草十分吃紧,蜀中到了无论男女出动为大军运送粮食的地步,诸葛亮坐镇成都,一切都要以汉中大军所需为重心,荆州此地自然不必多说,不仅要求自给自足,更是要拿出一部分钱粮来支援蜀中。
若不是如此紧张,糜芳也不至于说为了这个掌事收了这么多的损耗而大怒——当然,或许糜芳觉得手下的人贪污这么多自己而不知情,更无法分润,才会更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