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乡被堵住了嘴,疼的喊不出声音,只是被一直挂着,曹培杀了他,又把他放了下来,小老乡好饿啊,一直在张着嘴,掉落在了地上,嘴巴空了,一直在咬着地上的砂石。”
有抽泣声响了起来,“这都是咱们的命啊,”有人流泪麻木的说道,“谁叫咱们被抓进去屯田了。”
不远处响起了鼓声,给沉默的众人加了好些别的情绪,天地之间似乎别的声音都消失了,大家伙都带入到了苗乙的故事里。
苗乙眼眶慢慢的红了起来,他一直没回想那天的事情,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全忘了,可不曾想到这样说起来,那一天的事情好像就是刚发生一样,鲜血淋漓就在眼前,清楚的很,“想去把他的肚子合起来,不要一直流血,但是吾被拉开了,我们还要出发运粮,他又被挂了起来,就这样挂在路边,曹培大声告诉吾等,告诫我们不要偷吃军粮。”
“这就是偷吃军粮的下场!”
“狗日的!”梁森怒道,“粮食是你们种的,怎么不是你的!就算是佃户,那也有自己留下来的粮食,没有说自己一点都没份的道理,你们怎么不一起来,杀了那狗贼!”
“就是,就是,若是咱们都在,一起上用棍子打死他们,好歹要救下你的小老乡!一定饶不了那个狗贼!”
梁森的话透出一个不知道人间疾苦的意思,他身为飞鸟庄有数的大户,有着自己的田地,当然不会明白佃户和无田游民的辛酸。而且后面被李承带着,深深的浸润了一些李承自己的观点,他懂什么叫做团结起来的力量。
知道大家一起的力量有多大。
实际上曹魏的屯田兵也只是比起农奴的日子不惨那么一点点,不然的话,今日的话,也决计不会有这么多人感同身受。
有個花白胡子的屯田兵羡慕的看着梁森等人,又叹息道,“天下那么大,什么时候会有自己的田?若是没有自己的田,种的粮食,那就永远不是自己的。”
“曹培是不是就是咱们抓的那个偏将?”有飞鸟庄的青壮抹着泪边悄悄说道,“他每日给着咱们赔笑脸,没想到是这样狠毒?”
朔风吹透此处山包,众人的衣裳都被吹的猎猎起舞,有几个人在默默哭泣,但大部分的人还是一脸的麻木,虽然表情缓和了一些,只是他们觉得,这样的事情天天都在屯田所里发生。
压根就算不得什么特别令人伤心的事情。
“吾也想过,是不是吾等的命不好,若是能够好生种田,总是能摆脱此地的。”
“可惜这么多年了,一直都出不去,也一直吃不饱饭。”苗乙叹息连连,过了好一会才惊醒过来,“倒是到了荆州军中,才算是每日吃饱饭。”
其实若是按照荆州军北行的粮草供给数量,压根就是轮不到屯田兵等这些俘虏能够每日吃饱饭。
主要还是襄樊运粮队伍被李承洗劫了一空,更是有牛金带了这样大的队伍入了伏击圈,除却一部分被烧毁之外,大多数粮草都被关平笑纳,既然如此的话,借花献佛,减少屯着的粮食,还能把船舱给空出来,所以这些日子,无论是谁,每天都吃的开心极了。
苗乙说完,李承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表示安慰,“谁还愿意说说?就说一说屯田所的事情罢——让我们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也知道一些。”
说自己的事情不愿意,若是说起了屯田所的悲惨,人人都有话说,好几个人说着说着,就倒头痛哭,哽咽着再说不下去了,大家伙听得心下凄惨,边上有几个护卫李承的亲兵觉得若是如此下去,恐怕有伤士气,但是李承不发话,他们也不知道怎么阻拦。
“绝不是什么大家伙的命不好!”李承说道,“是这个世道,那个所谓该死的魏王,为了一己之私,而对着普通人横征暴虐,却不顾忌人民的死活!”
如果遭受挫折,陷入到自怨自艾的角度,那谁来推动这个社会前进?李承希望给他们带来一些别的。“只有打破这个该死的世道,大家才能过上好日子!”
“打破这个世道,把那些把我们不当人的人,都踩在脚下!”
众人的眼中似乎有了一些别样的东西,但也仅仅是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罢了。
号角声被吹响,那声音一改之前的徐徐,变得急促起来,这标志着敌人就在了不远处,李承起身,今日说了够多,听得也够多了,没必要继续啰嗦下去,“好了,曹仁来了!大家伙都准备好!”
李承没有在前营,今日这样的大战,应该是轮不到自己插手的,他带着的屯田兵和飞鸟庄的青壮们都呆在最里头最上坡的位置,顺带协防后营,避免樊城的守将若是得到消息前来夹击。
他收拾了一下,到了关平身边,一同眺望而去,果然东北方向一支队伍出现,滚来了阵阵尘土,声势浩大,威风凛凛。关平抖了抖肩膀,眼中并无半分惧意,反而是斗志燃烧熊熊,“来吧!看看今日到底是谁能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