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敬之离开娼院之后,元气大伤的富昌社有自知之明,抬着尸体就躲到前院去了。
虽然公孙敬之发了话,但是没了主心骨,他们不敢大意,生怕万永社突然火并他们。
四更的梆子声和锣声响起的时候,这娼院的正堂,仍然是灯火通明。
七八个人被剥去了衣衫,用麻绳捆住了手脚,赤条条地吊在了梁下。
不是旁人,正是万永社的社丞田义、社尉张孝和他们手下的的打卒。
坐在上首位的自然就是万永社的社令——贺忠。
如果说之前他有些软弱,在让自己在社中的地位岌岌可危,那么杀了周武之后,那股狠劲儿拿了出来。
在樊千秋和公孙敬之商议出仕为官的事情时,贺忠就从打卒里喊来了亲信,将田义和张孝给控制住了。
这娼院里上半夜的戏已经唱完了,下半夜的戏现在就得开罗。
这出戏的名目,自然就是“清理门户”。
吊在梁下的几个人已被打过一顿了,他们身上都是条条血印。
这一顿打下来,田义和张孝就将“自己今夜要趁机夺取社令”的阴谋全都招了。
再加上身边那几個打卒的证词,二人毫无疑问地坐实了背信弃义的罪过。
罪名坐实了,那就可以动私刑了。
大汉私刑泛滥,只要有名目都可以用刑。
田义等人入社的时候立过券书,里面的社约可不是摆设,是能定他们生死的铁律。
“社约有成制,背信弃义,出卖社中兄弟者,当判沉塘之刑!”贺忠沉着脸说道。
面色苍白的田义和张孝等人连忙求饶起来,痛哭流涕地哀求贺忠给他们一条生路。
樊千秋在一旁看着,暗暗摇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白天,这田义还一副颇有城府的模样,现在怎么怂成这副模样了,简直难以置信。
但是想想也无甚奇怪,私社也是一人独治的集团。
田义等人若不引入公孙敬之这个外援,再用一些私下的阴谋手段,他们是撼动不了贺忠的地位的。
“田义”是自己便宜义父,但樊千秋不打算救对方,对方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更想用樊千秋当马前卒。
没有下棋的实力,又偏要当棋手,只会死得很难看。
“社令,我等知道犯了大忌,还请社令看在这十几年交情的份上,宽饶我等!”田义哀嚎道。
“宽饶你等?!难道留着你等来夺取我的社令之位。”贺忠阴晴不定地说道。
“我等可为这万永社立过功,流过血啊……”社尉张孝也求饶道,那可怜的模样这侮辱了自己那一身的横肉。
“若不是看你等有旧功,方外我就当着公孙敬之的面,把你们刮了!”贺忠一边说一边拿着斧头磕在食案上。
“社令!社令!你答应了公孙使君要收足市租,没有我算计谋划,你如何能完成,岂不是要失信于使君?”
田义总算机灵一些了,这句话让贺忠有一些犹豫,他一个人可玩不转这些数目上的事情。
田义看到了一些生的希望,为了活命已经慌不择路了,连忙转向了自己的“义子”求情。
“樊大!你为座上宾,我是阶下囚,何不为我美言几句,你我毕竟是父子一场!”
若是没有后半句话,樊千秋也就卖他这个人情了。
可这义父竟然以为自己是生父了,樊千秋不能忍。
他点了点头,站到了贺忠面前,田义以为求到了一条生路,格外惊喜。
“怎么,你当真要为田义求情?”贺忠笑着说道,有回护欣赏的意味。
他不仅欣赏这年轻人的魄力和口才,更暗暗感激对方刚才出手力挽狂澜。
所以此刻,他也愿意顺手推舟卖对方一个人情。
然而,樊千秋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意想不到。
“算学,我略懂。”樊千秋言下之意,自然是指田义已经没有了用处。
“你、你这逆子,字都不识,还敢妄称懂算学?”田义恼羞成怒骂道。
“这狗贼叫得让人心烦,把他的嘴堵上!”贺忠皱眉挥手,自有打卒用碎麻布勒住了田义的嘴。
“你当真会算学,此事不可胡说?”贺忠有些期待地看着樊千钱问道。
樊千秋当然会了,虽然他是个文科生,但是加减乘除还不是信手拈来。
他更看过出土的汉简《算数书》,所以不只算是略懂,而是非常地懂。
“廪粟一石舂之为把八斗八升。欲舂得一石,当益耗粟几何?一斗三升十一分七。”
樊千秋用《算数书》的题例来了个自问自答,贺忠和田义脸上的表情又为之一变。
“社令如有不信,随意出题。”樊千秋平静地说道。
贺忠立马就连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