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在!”桑弘羊和卫青从正堂门侧站了出来,行拱手礼道。
“你们说说,前日清明市起乱时,你们在何处!?”刘彻问道。
“我等要处置公事,恰好在清明河边。”建章监卫青立刻答道。
“那你在清明河边,见到了何种场景?”刘彻问道。
“窦桑林纵奴冲过清明北河,公然哄抢万永社所征市租,樊千秋奉诏收租,命人将其射杀。”卫青答道。
“桑弘羊,你又看到了何事?”刘彻又一次问道。
“窦桑林纵奴冲过清明北河,哄抢万永社所征市租,樊千秋奉诏收租,命人将其射杀。”桑弘羊重复道。
随着卫桑二人一模一样的口供脱口而出,一直稳坐榻上的窦婴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不禁抬头看向了皇帝。
他算到了田蚡会来,却没有算到皇帝会来,他更未算到皇帝早就将此事了解得清清楚楚。
昨夜的担忧成真了,窦桑林哄抢市租也好,窦桑林被杀也好,背后恐怕都有皇帝的影子。
看着皇帝熟悉又陌生的龙颜,窦婴的担忧忽然变成了害怕,皇帝难道要借机动他们窦家?
“魏其侯,桑弘羊和卫青是朕的近侍,你总不会说他们……也与樊千秋有私下勾结吧?”刘彻追问道。
“老朽……”窦婴还想要倚老卖老地辩解,但刘彻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丞相田蚡!”刘彻厉声喊道,他今日倒是想要过一过这当判官的瘾。
“诺!”田蚡暗喜应答道。
“窦贼的胁从犯人关在何处?”
“想来关押在右内史府狱中。”
“挑几个,带到正堂上来。”
“诺!”
没用多久,十五六個窦桑林的爪牙就被押跪在正堂院外,为首的几个大奴则被架到了堂中。
桑弘羊眼神很好,在昏黄摇曳的灯光下,一眼认出这几人正是那日在尚衣里围拦自己的人。
“陛下,这些人正是南皮侯府的家奴,起乱那日,微臣路过尚衣里,恰好撞破他们在密谋。”
“无巧不成书啊,好好好!”刘彻抓起了惊堂木,猛地拍下去,惊得几个恶奴大气不敢出。
“尔等可都是南皮侯的家奴?”刘彻居高临下地问道。
“是、是,我等是南皮侯府家奴。”大奴乙连忙说道。
“那一日,窦桑林到底让尔等去做何事?”
“这……”大奴乙斜眼看坐在一边的窦婴,不敢作答。
“此子不答朕的话,犯大不敬之罪,送去诏狱定刑,判宫刑,换下一个来审。”刘彻不愿在这恶奴身上多费时间。
“陛、陛下饶、饶命啊!”大奴乙悚然,连忙叩头请罪道。
“想活,就如实说来,再有遮掩,当堂行刑!”刘彻说道。
“那、那日少郎君说了,让我等冲进清明北乡打砸,杀了樊千秋有赏钱,市中财货可自取之。”大奴乙答道。
大奴的这几句供词一出来,丞相田蚡面上的喜色更甚,而窦婴的老脸则越发地惨白。
虽然后者仍坐得端端正正,但若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到他藏在案下的手在微微颤抖。
如今的这个局面,就是窦婴最怕碰到的局面,纵使见惯了沙场上的打打杀杀,可面对天子之怒怎敢无动于衷?
从皇帝现身开始,窦婴的心就始终悬着,现在更明白了,南皮侯一脉完了,只是不知道皇帝要做到什么地步。
会不会牵连他们和彰武侯?
“窦桑林说什么,尔等就做什么,就不怕触犯大汉刑律,杀人偿命吗?”刘彻又问道。
“少郎君说了,他已经备好了顶罪之人,我等只要冲杀进去打砸,旁的事情不用管。”大奴乙毫不遮掩说道。
“那他又为何让你们去打砸?”刘彻迅速再问了一句。
“为的是清明北市的市租,少郎君想、想让麾下的私社来征收这市租,把万永社赶绝。”
“呵呵呵,”刘彻冷笑着端坐了些,斜着眼睛看向窦婴道,“魏其侯,听清了吗,这就是窦桑林干的好事。”
“……”窦婴默不作声,额头上的汗那是不停地往外冒。
刘彻并没有就此停手,又接着盘问了其他的几个恶奴,确认口供无误之后,才终于满意地停了下来。
证据确凿,再也不可能翻案了。
“魏其侯,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是否还以为窦桑林是被构陷冤枉的?”刘彻问道。
窦婴沉默了片刻,心中闪过了许多念头和想法,他不停地盘算着,想要找到一个为南皮侯开脱的理由。
但是在铁证面前,想找到这么一个理由太难了。
若在无人的宣室,窦婴也许还可以倚老卖老,拉下面子恳求皇帝,让其看在血脉渊源的份上高举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