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信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面对一心想要“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王宣,王信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父亲了。
平心而论,大明给王家开出的条件,还是很优越的。
王宣封侯爵,世袭罔替,并且还能保留族中在齐鲁的资产,等到王宣百年之后,子孙后代可恩荫一人入朝为官,代代不绝。
作为交换,王宣要交出手中的兵权,并且全家搬到金陵生活。
汪广洋还向王宣转述了朱元璋的原话。
“同为汉人,不忍操戈,您在元朝也堪称是一方诸侯,我愿意在大明的朝堂上,为您留下一个席位。”
“虽然您失去了诸侯的身份,但这就好比上了赌桌,您虽然没了兵权的本钱,但还能留下富贵的利润,也算是善始善终。”
“您看张士诚,陈友谅之流,也只是享受了赌局的过程,到最后血本无归,甚至连命都没有了。”
“我实在是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在您身上,还希望您看在同为汉人的情分上,好好考虑考虑。”
这话其实跟威胁,没什么区别。
但王信觉得这话并不过分,并且非常有诚意。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王家又没为大明出过力,如今还能获得一個代代传承的侯爵,可保族中长盛不衰。
还要啥自行车啊?
王信想的很清楚,对于他们这种世家来说,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只要能保证家族的存续,等个几代人的功夫,王家在大明没准就能获得元朝时一样的地位,甚至犹有过之。
何必要火中取栗,将整个家族的前途赌在汪广洋身上呢?
但王宣彷佛被迷了心智般,已经开始准备起兵的事宜了,还笑着告诉王信,让他准备做太子。
您这不是要让我做太子,您这是要我,甚至全族老小的命啊!
王信很想对父亲这样说。
但也只能是说说。
现在的王宣,不是劝一劝,就能够回头的。
朱元璋的那番话,看似粗鄙,实际上蕴含着大智慧。
元末乱世,就是一场赌局,每个人都渴望,并且坚信自己能够成为那个一直赢下去的人。
然而最后的赢家,只能有一个。
并且一旦选择加入这场赌局,也就没了主动退出的机会。
在输的一干二净后,只能期待笑到最后的赢家比较讲究,不会让其他输家倾家荡产,甚至身死族灭。
很明显,朱元璋就是这么个讲究人。
但王宣却不甘心就这么收手。
跟所有赌狗一样,在倾家荡产,甚至负债累累的那一刻到来前。
王宣始终相信,自己还有翻盘的可能,赢下去的可能。
这场赌局太过盛大,最终的奖励太过诱人,以至于让也算是当世枭雄的王宣,迷了心智。
在徐达的使者抵达后,王宣没有犹豫,便答应了前往滕州的要求。
王信大为震惊,苦苦规劝道。
“父亲!既然决定了要起事,又怎可再入虎口?”
“汪广洋迟迟未归,父亲就不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吗?”
“住嘴!”
王信的苦口婆心,并没有让王宣幡然醒悟,反而还招来了更严厉的训斥!
“汪贤弟的谋划,岂是你这个小辈能够指手画脚的?”
“他既然让我们不要惊动明军,那照做便是!”
“汪贤弟没有消息传来,不正说明滕州那边还没有发现我们的谋划么?”
“想来这也就是明军在渡过黄河前的试探,不足为虑!”
听罢这话,王信的心里彻底绝望了。
他不明白,那个英明神武,多谋善断的父亲去哪了?
但王信不知道的是。
汪广洋给王宣指出的那条路,是他留在赌桌上的唯一机会。
只要王宣仍然心存贪念,他就必须按照这条路,视死如归的走下去。
没有任何意外,王宣父子俩刚到滕州,便被徐达派人抓了起来,父子俩被分别关押在军帐中。
其实以王信的勇力,他是可以想办法挣脱绳索,干翻外面的两个守卫逃跑的。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在王信看来,这样的结果甚至还算不错。
至少王宣还没有对明军造成损失,事情仍有挽回的余地。
就算他们父子俩今天折在这里,族中老小仍有活下去的希望。
累了,就这样吧。
就在王信心如死灰的时候,军帐忽然传来一阵略显青涩的声音。
“就在这里?”
“是的,总旗。”
军帐的帘子突然被掀开,阳光倾洒而下,晃的王信睁不开眼。
等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