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落光。
从里看外,月光下朦朦胧胧,依稀可见人影。
从外看里,炮楼口昏昏冥冥,黝黑不见状物。
炮楼一层悄寂,只闻两人呼吸。
与上层和外面的枪弹喧天仿佛成了两个世界。
鬼子已经摸到壕沟,壕沟里布的雷总有炸完的时候。
壕沟至炮楼,不到十米距离,几秒钟就能跑过来。
一层窄门是进入炮楼的唯一途径。
顺子抓起两颗手榴弹,“哥,我再去外边布几个雷。”
“不用了,鬼子来了。”
咔咔——
声音响在黑暗。
捷克式两脚架撑在空地,枪口正对窄门外亮堂堂的白地。
两個黄色身影,弯身拎枪,出现在黑暗与白地的交界处。
黄色身影没有再动,单膝跪下,一臂挟枪,一手取下手雷。
拉环,扬手磕钢盔,扔掷。
哒哒哒哒哒——
捷克式猛然响了,两人抖如筛糠,胸膛上枪孔密密麻麻。
手指松开,手雷滚落。
轰——轰——
手雷接连爆炸,血肉横飞,尸骨无存。
两团火光照亮四周,壕沟外不断有人跳落,引发沟底轰然爆炸。
暂时没有鬼子再从沟底爬出来。
“红梅,封死一楼楼梯口!”赵义冲楼梯口喊道,然后端着捷克式爬起。
“我们出去。
炮楼里空间有限,视野有限,两边盲区扔进一颗手雷,咱俩都得玩完。
爬过壕沟的人不多,咱们贴着炮楼边行动。
遇见落单的就打死。”
鬼子攻势越发猛烈,不停催促伪军用命拉近刺刀锋芒与炮楼间的距离。
炮楼里的机枪不敢在狂放地将子弹射进黑夜,弹线收拢在壕沟里外侧。
空间距离远,子弹密度拉大,难免会有人避过弹雨。
月亮已经出来了,近处看得清敌人身影,子弹既密且准。
少有几个运气好的爬上壕沟,旋即迎来偏僻角落里射来的两个短点,再度跌回壕沟。
顺子不时拽开手榴弹或手雷拉环,十米距离于他而言抬手就到。
飞到人影密集处,弹片飞溅,冲击波横压,潮头般的攻势瞬间出现真空。
……
密林遮挡下,一群黑影潜伏。
前方,一个个人影或跪或趴,枪口或高或低,枪声或急促或绵密。
子弹飞射向炮楼射击孔闪烁的机枪火光。
钱易拉开驳壳枪枪机,准星套住提着指挥刀的队长。
“打!”
砰——
子弹擦着鬼子分队长的边,射进前方一名躲在别人身后的伪军后背。
三连新换装的友坂步枪、七九步枪乱响。
子弹擦过耳边,鬼子队长先是一惊,立即蹲下,举起南部十四向黑暗中反击。
匆匆黑影密林中,一阵子弹射来,击倒数个鬼子和完全露出后背的伪军。
四人机枪组架机枪,八人步枪队各自分散寻找遮蔽物,举枪反击。
第一波弹雨,落下,密林里三连的射击势头被打断。
“撤!”
钱易当机立断,收起仅仅打了几个连发的驳壳枪,指挥撤退。
“撤得别太猛,边打边撤,让鬼子以为把咱们给黏住了。
引得越多越好。
不用担心跑不了,天黑路陡,鬼子腿短,拣难走的路跑,鬼子追不上。”
密林里的枪只响了最开始一轮,然后稀稀拉拉的开始变远。
纵横亚洲大陆数千公里,历经大小战役无数的鬼子队长,立刻用丰富的作战经验作出判断。
这是一支想要背后偷袭皇军的支那军队,规模小,枪声杂乱,无战斗经验……
亚洲大陆上数千公里的征程,这样的支那队伍遇到过无数。
往往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打垮掉数倍、十数倍于己的敌人,然后占领大片土地。
向重洋外的军国源源不断的输送矿产、木材、煤炭。
打败敌人的皇军也能尽情享受胜利者的待遇,女人、酒肉、荣耀。
八支友坂步枪射出的第一轮子弹压住对方攻击势头的刹那,队长做出了自认为有生以来最正确的决定。
南部十四式射出八毫米手枪弹指引方向。
“追击!”
……
炮楼北面。
“连长,这些伪军不一般。”黄大风身旁的通信员眼尖。
“你看,他们不散不乱,攻击有顺序,前进有章法,恐怕不简单。”
黄大风淡淡收回眼神,衣袖擦抹刺刀。
“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