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辎重营,人还未到,远远便喊向正在埋谷造饭的伙夫们喊道:“毛十六,给我蒸一百斤饼来,还要肉!”
“呀,我当是哪个瘟神,竟是你。怎地?捡了将军的盔甲?小心被行了军法。”
“过来。”
张小敬没等马停下,已轻轻巧巧地翻身下马,上前一把揽过毛十六的肩,道:“我得了圣人的踪迹,要去干桩大功劳,这是九死一生的差事,不是好汉我不要,一会大伙们到你这来填肚,我看着挑一百人,别混了哪个拖后腿的蠢货进来。”
“啖狗肠,富贵险中求,你看我怎样?”
“滚一边去。”
毛十六好奇,摸着张小敬的盔甲,问道:“你得了哪位贵人的看重,眼下这时局……”
“不归你管,去拿盘肉招待。”
张小敬也没个将军的模样,大咧咧便坐下嚼用。
在陈玄礼想要掌控近万禁军都很难的时候,他召集百人却显得很轻松。如今忠王号召禁军,全凭军心而非军律,倒也无人来拦他。
待到天光微明,一声哨响,百名骑兵便出了营,直奔渭水。
朝阳映在渭水的水面上,波光粼粼。
“吁!”
张小敬忽然勒住了胯下的骏马,兜着圈子,思忖着。
“怎么了?”
“抢功劳的人太多了!”
张小敬指着前方的马蹄印子与马屎,判断出那必是李亨已经派了许多兵马去围攻周塬。
方才他在营中特别留意了,没见到广平王的旗帜,该是广平王带人过来的。
他再一想,若自己是薛白,倘若侥幸带着圣人逃离了山火,眼见这么多兵马围着部下,哪还会往渭水北岸去,当然是沿着秦岭向东走了。
可连他都能想到,李亨一定也能想到,当已经派了兵马堵在东边。那薛白肯定也不会这么走了。
“散关?”
张小敬想到了追杀杨国忠那一夜,郭千里与薛白同行的画面,遂向士卒们问道:“谁知道散关如今在谁手中?”
“还是由郭将军守着,前两日火势太大,过不去。”
“走!去散关!”
张小敬当即决定不听陈玄礼的,调转马头,直趋散关。
然而,大火才灭,秦岭官道上铺满了灰烬,上面还冒着烟气。风轻轻吹过,还能看到灰烬下的炭火冒着红光。
“咴。”
战马不愿踏入其中,任士卒们怎么踢马腹、抽鞭子都没用。
“下马过去!”
张小敬当先下了马,在地上捡了两片被抛掉的皮革绑在鞋底,又捡了条树枝当作拐杖,走进了灰烬之中。
山火留下的场面极为可怖,天地间一片乌蒙蒙,尽是飘浮着的浮灰,到处都弥漫着呛人的气味,呼吸不过来。
不幸中的万幸是秦岭高峻,有许多巨岩如墙一般矗立,隔绝了火势,才没有蔓延到更远,山峰之上还能看到几抹青翠。
“咳咳咳……”
张小敬眼睛被熏得生疼,捂着嘴,低头向余烬中的脚印看去,道:“有人来过了?”
他伸出手,按在那脚印之上,还能感觉到下面透着热气。
“火才灭不久,刚能走人,不会走得太远。”
“我看还不能走人……张小敬,你不会是说圣人刚走过吧?”
“追!”
众人一旦奔跑起来,顿时掀起更多的灰烬,眼前根本不能视物。
有人撞在烧焦了的树干上,被里面的炭火一烫,响起了“滋滋”的烤肉声。
动静惊动了前方在走路的人,对方呼喊着,开始加快了脚步。
“圣人?!”张小敬大声问了一句。
“圣人?!”
“救朕,救朕……”
众人士气大振,纷纷追了过去,如此一来,动静顿时大作,很快,他们身后也有更多的士卒追了过来。
张小敬知那是李亨也意识到薛白会来散关,派人来了。
他对这些皇子已不是很信任,唯想着自己见上圣人一面,问一问圣人到底还知不知道如何结束变乱。
渐渐地,他终于能看到前方几人的身影,有动作迟缓的老人,有挺拔高大的青年,有身姿婀娜的女子……
“薛白!放开圣人!”
薛白没有回答,反而跑得更快了。
张小敬奋力追去,忽听到了身后传来了马蹄声。
“避开。”
过了一会,身后马蹄声愈发急促,张小敬连忙让士卒避开,只见广平王李俶率着骑兵奔来,他们竟是用布裹住了战马的眼睛,驱它们进了这片烧成灰烬之地。
“薛白,放开陛下!”
李俶大喝,手持弓箭,却又不敢张开。
此时薛白已到了散关前百余步之地,关城上的士卒们也是纷纷探头向这边看,上方的守将大喝道:“薛白,放开陛下!”
那竟不是郭千里,李亨不知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