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薛白面前,看起来像是要被贬官了。
“阿兄!河北急报到了。”薛崭道,
薛白回过头来,深吸了一口气,道:“说吧。”
几年间,薛崭长得都比薛白还要老得多了,看起来更像是薛白的兄长。
“史思明恐怕马上要攻破相州了!”
薛崭说着,把军报递在薛白手里,眼巴巴地就接着道:“阿兄,让我去支援河北吧?”
他这两年跟在老凉、姜亥身边,虽也得到了历练,却因为总被压着,没能立下特别醒目的功绩,早憋着一口气独自去建功立业了。
再加上他的两个兄长,薛嵩与薛岿都在北边平叛,每次写信回来总是夸耀战功,使得他更加憧憬参与平史思明之叛。
此事,之前提了好几次,薛白都没理会他。这次,看过情报之后,竟是松了口。
“我会派李嗣业支援河阳。”薛白道,“你可加入李嗣业军中,但可不报出与我的关系。”
“当然不报!”薛崭道,“大丈夫功名马上取,岂有靠兄长余荫的道理?”
“去吧。”
薛崭知李嗣业如今就驻在东便桥做出征前的准备,得了允诺兴冲冲便回去收拾行李,却在家门口遇到了杜五郎。
杜五郎近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来去无踪的。
“姐夫,今日怎过来了?”薛崭一把拉过杜五郎,小声问道:“我听说姐夫在外置了一处大别院,可是真的?”
薛崭小时候个子小小的,瘦弱不堪,七八年间竟是长到了身高六尺四寸,比杜五郎高得多。加上披着盔甲,这一俯身相询,倒像是问案一般,唬了杜五郎一跳。
“你可莫乱说,我哪来的钱置外宅?不过是偶然间去朋友家中作客,被你阿姐撞见了。”
“姐夫交的甚狐朋狗友,少来往些吧。”
杜五郎翻了翻眼,嘟囔道:“我倒是想少来往些。”
他有问必答,想起刚才还有一个问题,便答道:“我来给丈娘送些冬衣。你呢?今日不当值吗?这般早便回来?”
“我只与姐夫说,莫告诉旁人。”薛崭再次附耳,把前往河北平叛一事说了。
这种危险的事,杜五郎是最不喜欢的了,闻言就有些发愁,道:“你若去了,我如何与你阿姐交代。”
“平阳郡公的后人!生来便该为国杀敌!”
薛崭把盔甲拍得嘣嘣作响,不等杜五郎再啰嗦,自回到家中。
他从小穷惯了屋里没太多物件,还不如在军营里的东西多,唯把床头的几卷薛氏传下来的兵书包好背上。悄然往阿娘的堂屋走过去,趴在窗缝上看着柳氏正在应酬。
看了一会,薛崭跪在地上,隔着墙,朝母亲磕上三个头。
当日,他便带着麾下数十个士卒赶到了李嗣业的大营。
李嗣业所部最近正在募兵,薛崭递出调令,抬头看着巨人一般的李嗣业,目光发直。
“看什么?”
“报将军!我想长得与将军一样高!”
“多大年纪了还长?”
“报将军!我十九!”
李嗣业于是又打量了薛崭一眼,好不容易从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神里找到了一丝稚气。
“史思明乃当世名将,活下来了再说长高。”
相州。
一辆五丈高的巨型攻城车上,“史”字大旗烈烈作响。终于,攻城车抵在相州城头上,一队队士卒从云梯上跃上城头。
“城破了!”
“安庆绪弑父弑君,你等还要和他造反吗?放下武器,既往不咎!”
城头的呼喝声大作。城中,曹不遮、曹不正姐弟两人正手执单刀,奔向哥舒翰。
哥舒翰正坐在东边城楼内的一把椅子上观阵。
安庆绪的八弟安庆喜匆匆跑来,道:“哥舒将军,圣人问你现在怎么办?!”
曹不遮恰好冲过来,举起刀便想斩了安庆喜,因她准备救出哥舒翰,去投奔官军。这当然很难,要先从安庆绪的兵马中杀出,还要再突破史思明的包围,可她是个不服输的女人,愿意试一试。
然而,哥舒翰回过头,以严厉的眼神止住了她的动作。
“请襄王告诉圣人,可从北门突围,返回范阳。”哥舒翰看向安庆喜道:“臣会为圣人断后。”
“好,那你断后啊。”
安庆喜得了许诺,立即就转身去找安庆绪。慌慌张张,丝毫没有大燕亲王的气势。
曹不遮连忙扑向哥舒翰,道:“我带你走。”
“我走不了了。”
哥舒翰很平静,一双栗色的大眼睛深沉地望向了天空,道:“双腿都废了,骑不了马,走不出相州了。”
“不试试你怎知道?!”曹不遮非要扶起他,并招呼曹不正上前帮忙。
哥舒翰的身躯像座山一般死沉,纹丝不动,道:“听我说我降了安禄山一次,绝不能再降于史思明了,否则成了三姓家奴,枉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