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衷、户部与内廷的分歧、几个转运司的恳请,臣悉数包囊在胸。”
朱翊钧略有惊奇地看了殷士儋一眼。
他怎么不知道这位前阁老,有这么实干的一面?
不过,话既然都说到这里来了,显然也是有意显露才能。
朱翊钧读懂了氛围,没有不给机会的道理。
他将准备好的说辞咽了下去,带着请教的语气,开口问道:“殷卿何以教我?”
殷士儋身子一个激灵。
好好好,果然如传闻的一样,这位少帝,饱受经典熏陶,待人接物,颇有贤君之风。
单是这份礼遇大臣的表面功夫,他今日就没白奏对。
哪怕只是表面尊重,他可都没在穆宗身感受过当初挨打,穆宗甚至还给高拱拉偏架。
殷士儋下意识直了直背脊,昂首道:“陛下,臣不敢言教,不过是有些粗浅见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坊间都在传,中枢立盐政衙门,乃是为了收拢盐课职权,填补税收之用。”
“有些了解的各部司衙门,则揣测中枢有意藉此统筹开中法,平衡南北。”
朱翊钧仔细听着,频频点头。
也就如今大明朝风气开放,才由得坊间随意议论这些事情。
不过倒也都猜在点子了。
这时,殷士儋话锋一转:“不过,臣妄自揣度,陛下与内阁之意,不止于此。”
朱翊钧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鼓励地看着他。
殷士儋自信道:“中枢借着开中法,重新印制盐引……却又不肯依旧制,将印制之权,下放到盐政衙门与各转运司。”
“臣以为,陛下有意,在盐引做锦簇文章。”
朱翊钧未置可否。
他是看出来了,这位殷阁老,有些恃才傲物,喜欢卖弄。
也难怪,毕竟是能与前七子,后七子齐名的士林泰斗,文人毛病重一点才正常。
既然如此,他自然要捧场,向下兼容一下老年人。
他露出惊异的神色,当即朝一旁的太监魏朝吩咐道:“快!给殷卿赐座。”
转而回头,催促殷士儋:“殷卿继续说。”
殷士儋很是受用,拱手谢过,施施然坐了下去。
而后迎皇帝目光,一字一顿道:“陛下是否……想借盐引,为宝钞谋篇布局?”
朱翊钧当即起身,激动道:“殷卿果是大才!”
这模样一半是装的,但其中也不乏真的惊讶。
诚如殷士儋所料,他正有此打算。
信用货币,是时代前进必须要走的路。
只可惜,太祖的宝钞失败得太彻底了,没有信用锚定的信用货币,就是废纸。
而盐,作为通行天下的硬货,自然是有这个资格作为锚定的。
只要每一张盐引,都能换到对应分量的盐,盐引就是下一代宝钞的雏形宝钞这个名目烂透了,届时肯定要换个名字。
但无论是叫盐引也好,盐票也罢,本质就是信用货币。
如今还只能换盐,但只要有朝一日,这玩意儿能抵税,那它就不会再局限于盐课了。
这也是一定程度的试点。
他也想直接发行信用货币,一步到位,奈何如今既没有银矿,又背负着宝钞的臭名声。
真要这样干,那是怕大明朝死的不够快。
如今这样,有利有弊,但至少收放自如怎么都好过将铸币权交给西班牙,或者民间。
等到经验成熟之后,日本的矿,差不多该开了,届时再移花接木,发行锚定物为金、银的信用货币,也算是齐头并进,两不耽搁了。
正是因为如此,盐引关乎往后的铸币权,内廷和户部才各自都不肯松口,想要负责印制盐引。
有时候也恨户部尚书王国光那厮,对这些事情太过敏锐。
殷士儋听得皇帝一句夸奖,如同夏日饮冰一般畅快。
振奋开口道:“如此,臣有条陈奏与陛下。”
朱翊钧含笑伸出手:“殷卿请说。”
这是谈条件了,待遇不好不肯任的意思。
朱翊钧也乐见这个环节,这都是政治协商的良好氛围。
殷士儋想了想,干脆起身走到正中央,站在一个君臣奏对,画面最和谐的位置。
恭谨行礼道:“其一,为防民间伪造,盐引当五年一换,统一换盐,废除过期盐引。”
既然皇帝要以其类宝钞,那盐引就只能是不记名的了。
不记名,就得防止伪造。
否则出了事,盐政衙门崩盘,他难辞其咎。
其余的手段不论那是工匠的事,他不需要考虑这些。
从大局而言,及时换代,作废以往,才是重中之重。
朱翊钧点了点头,投去殷切的目光,示意他继续说。
这态度,就是同意了。
殷士儋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也不起身:“其二,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