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了片刻,这才回过头,迎吕兴周征询的目光,开口道:“内阁方才来人,让咱们先回家待着,不要惹麻烦。”
这就是要他们先避避风头,等朝中有了定论再说的意思。
张敬修往国子监外的方向走了两步,似乎又想起什么,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王谦已经回府了。”
吕兴周默然片刻。
连王崇古的儿子都要回去躲风头……看来虽然揭帖只弹劾了张居正,但无论是他父亲吕调阳,还是王崇古,都因此受了影响。
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快步赶张敬修:“究竟是谁这般阴险诡谲,私下张布揭帖,蛊惑不明事理的学子?”
自从皇帝坐镇考成法行云布雨之后,稍微迟钝一些的人,也明白了皇帝的态度。
吕兴周自然也知道,只要皇帝态度不改,那么他父亲在朝堂就稳如泰山。
连他都知道,某些人自然也知道。
所以干脆不在朝堂争斗,反而用出这种恶心的手段,将一众学子也拖了进来,放在了斗法的秤砣之。
实在阴险!
张敬修走在前面,头也不回道:“奏疏是科臣刘不息的,但揭帖似乎不是他张布,具体我也不清楚。”
吕兴周咬牙切齿。
愤愤道:“贤弟此次定要高中进士,狠狠打这些的脸!”
张敬修听了这话,神色立刻变得有些复杂。
过了好半晌,他才叹了一口气:“今次先不考了,等我父去位之后再说吧。”
吕兴周愕然:“啊?”
他快步走张敬修身旁,小心翼翼问道:“是张相公的意思?”
听了这话,张敬修停下脚步。
他抬头看了看天,又回头看向吕兴周,摇头道:“不是,他说他会处置好,不过……还是算了。”
吕兴周难以理解,三年一次,人生有几个三年。
更别说科举不是年纪越大越好,很多时候年纪越大,反而将灵性磨没了。
他不禁追问道:“为什么?”
张敬修闻言,第一时间没答话。
过了好一会,他才抿了抿嘴,涩声道:“我才二十二,还等得起,他等了太多了年了,要是为此受了影响,就没得等了。”
“我主动罢考,大家都不会为难。”
说罢,张敬修情绪有些按捺不住,匆匆转身,朝外走去。
吕兴周错愣地看着张敬修。
不是,哥们。
你这一罢考,那我怎么办?你首辅儿子不考了,我群辅儿子能硬着头皮考吗?
大家都是辅臣子侄,你不能害了为兄啊!
他连忙追,苦苦相劝:“贤弟,你听我说,政争就是你死我活,就是半步不能退,你要是……”
两人逐渐走远,声音渐歇。
……
于此同时。
距离国子监一街之隔的地方。
一座学府坐北朝南,面阔三间。
四根漆雕实木,不知何时请了工匠,雕画了一些山河流景,天日北斗。
头顶匾额虽然仍然是空空如也,但左右楹联却是补了一副好字。
龙飞凤舞,一眼名家所出。
只可惜,字是好字,文却没什么格律,可惜了一副好字其曰“接下来,我将演示世界运行的框架。”
虽让人不明就里,但好就好在与照影壁的“求真”、“问道”字样,相得益彰。
当然,东华门外路过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士林学子,一般也不会理会这处小衙门的细节。
尤其国子监学生路过,通常还会嘲讽一声东施效颦。
不过张居正却负手在门口看了好半晌,征征入神。
直到徐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求真,求的是世界本真问道,问的是自然之道,这是陛下说的,我也不懂什么意思。”
张居正这才回过神来。
看到徐阶有样学样,负手站在自己身旁,他连忙行了一礼:“老师。”
徐阶摆了摆手:“虚礼你是一板一眼,当初赶我离开内阁,可是半点没含糊,还不如没这么恭谨呢。”
每一个做学生的,在老师面前都有张厚脸皮。
张居正也习惯了心学宗师说话的任性。
他仿佛没听到一般,开口问道:“楹联这话是什么意思?志在屈子天问?”
屈子曾经问过,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下未形,何由考之?
跟楹联的“演示世界运行的框架”,莫名契合。
徐阶脑袋一耷,无奈道:“陛下扔我来只让管行政,余者一概不让过问,我哪儿知道。”
张居正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再度好奇地指了指门匾:“怎么还没名字?”
徐阶转身领着张居正进院,嘴答道:“陛下不让我题,说是春闱后就有名字了。”
他走在前头。
一路有不少学子、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