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钟鸣鼎食?
主父偃曾立下宏愿,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
天子与王侯将相之间的礼乐与烹饪,是有规章制度去约束的。
逾矩就是犯罪,严重的情况下论罪处置都是以极刑或者诛三族起步。
可若是当权者组织的饮宴,那便没啥大问题,反而会成为参与者的一种荣誉。
是家常饮宴,足以被家族亲朋吹嘘的一大雅事。
此时的未央宫内灯火通明。
编钟与立鼓齐鸣,一点也不担心扰民的风险。
长安城内,按照往常的惯例,此时正是宵禁的时间。
可长安城里的居民不仅没有蜗居在家中自娱自乐,反而走上了流光溢彩的街头,大肆的饮酒,放声高歌,欢快的庆祝着大汉军队的胜利。
“陛下万岁!!大汉万岁!!”
“郿侯神勇,长平侯威武!!”
“当啷”一声锣响。
长街的尽头,羽林军穿戴着最具威严的甲具,扛着一个类似于神龛一样的梨花木笼从街头走来。
围观在四周的百姓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开始冲击着羽林军的护卫。
“当啷!”
“奉天承运,今岁北伐大吉,阵斩单于于单,陛下诏曰,传檄四方以正视听,游于诸国典明大汉之威严!”
随着唱喏声宣告,整个长安城化作了激情澎湃的海洋。
宵禁解除,游街会正式拉开帷幕。
不少戍过边的老卒们驻足在街头两侧,看着被撒上石灰,宛如游街示众的犯人一样,接受长安百姓的唾骂与诅咒,不由得两泪纵横。
站立在木龛之下,负责守卫工作的陆恢突然感受到身边有异物飞来。
正准备拔出腰间宝剑之时,余光瞥见那一抹铜钱的样式,顿时收住了手腕,没有真的一剑格挡下去。
铜钱在盛放木龛的木台架子上,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顺着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拄着老木拐杖,左腿空空荡荡的一名老兵,热泪盈眶的看着陆恢。
“将军,老朽曾是北地郡戍卒,当年匈奴掠边,残了身躯,今日能得见几位将军为老朽得报大仇,些许心意虽然不多,但求将军收下,赠予少府、司农,以资我大汉边军天骄们犒军。”
陆恢有些动容,不敢再有丝毫架子端上,恭恭敬敬的朝着老兵一礼。
“老人家何至于此?我大汉边军自有地方供给,征西征北大军,也有郡县与司农配发军资。
这些钱财,您还是收回去吧!”
陆恢认认真真的从木台上拾取住那枚油光发亮的半两钱。
还没来得及递给老兵。
只听见木台上瞬间叮叮当当响起了一大片的铜钱落地声。
有不少没有准头的铜钱更是不合时宜的砸在了周围羽林军的盔甲上,声音更加清脆,更加悦耳。
放在平时,如果有人敢向羽林军丢东西,这群骄傲的精锐能生生活剥了挑衅者的皮。
可是当下,此情此景不对。
这些年轻壮硕的汉子没有生气,豆大的泪珠,滚烫的从眼中滑落。
“你们这是做什么?诸位老少,身为军人,我等奉命讨贼,是为了保卫家国。
一枚铜钱足以买米二斗,够一家老小足月之用,老少们,莫要再丢了!!”
如今的赋税不算太低。
严格意义上来说,如果不是征西大将军几次三番的为中央减负。
这两三场大战根本凑不齐那么多的人马。
如果要硬打,整個大汉恐怕都要重新定义赋税,加重百姓负担。
往年的战役,皆是如此应对,苦一苦百姓,来谋求一两场大战的机会。
这一次好了。
听说征西大将军带着三五万人已经深入漠北,说是要将匈奴王廷拿下,献于陛下,献于大汉军民。
征西大将军何许人也?那可是当世堪比霸王一般的存在,而卫青就是兵仙一般的军神。
年少成名,枭首于单单于头颅的霍去病?
暂时年岁还小,且未曾统帅大兵团作战,但是潜力非凡,特别是那一往无前,将机动与进攻发挥到极致的表现。
市井中早有传闻其小乐毅的名号。
百姓们已经开始憧憬,未来的大汉有霸王、兵仙、乐毅守护,巅峰盛世即将到来。
就在陆恢还在劝导百姓之时,木台上又响起了不一样的声音、
等他下意识回首望去,好几镒金子安静的躺在木台上。
他身后还有不少衣着华贵的少年郎,做着夸张的投掷动作。
“陆将军!!你看我这准头如何?可否入你羽林军做个马前卒?”
说话者陆恢认识,这是宣平侯张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