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子胤礽正站在在佩文斋外面。
自从康熙四十二年索额图私自结党,图谋逼康熙逊位,拥立胤礽,事发被诛后。他这个太子就一直不得圣意,动辄得咎,吓得鼠避猫似的,除了晨昏定省,不敢多见康熙一面。
今天他早早的被康熙叫来,却没有立刻召见,只让他候在佩文斋外面,等见过三位中堂再见他。
胤礽在外面思量着,应该还是黄河的事情。他对此是忐忑的,老四和老十三昨天突然被康熙下旨去江南筹款,不知道是有意瞒着自己,还是康熙的临时起意。不管是哪个原因,都是在本来就已生间隙的父子之间再撒了把盐。
突然听到了康熙的声音透过门窗穿过来,具体内容听不清楚,只听到什么“包容”“敌人”。难道不是黄河的事情,是准格尔的事情?
此时李德全出来请他进去,他走进佩文斋,和刚出来的三个老臣打了个照面,三人行礼致意。胤礽有心想问,又不敢耽搁,只得匆匆略过。
进了佩文斋,康熙直接让他免礼,招呼他坐在自己身边。
康熙开门见山,语出惊人:“今天招你过来,也不为别的。只是自从索额图的事情后,你一直躲着朕,朕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你。咱爷俩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谈心了。”
胤礽闻言,急忙跪下:“是儿子不孝,平日多有疏忽。索额图罪有应得,儿臣……”
康熙知道他想叉了,打断他;“索额图已经过去了,我们今日只谈现在。”
“朕今日见朝臣,是因为黄河水患,国库存银不足。朕令老四和老十三连夜下江南,让他们去江南筹款。但这是小钱,根子还是出在官员的欠银上,出在吏治上。”
胤礽心一沉,您老人家对官员纵容宽仁,随便放债,如今讨债这得罪人的事情,终是还要落在自己这个太子身上。
没想到康熙话锋一转,说道:“朕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索额图之事后,你开始故意和光同尘,今日置一处庄园,明日起一座宅院,尽做些求田问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这是为了消除朕的疑心。朕有时也想,你也是我从小亲自带大的,怎么如今就父子相疑到这般田地。”
胤礽又要请罪,康熙示意先听他说完:“你这自作聪明、韬光养晦的法子,臣子用得,君王用不得。臣子只需保自身,天子只需保天下。你最难,既是君又是臣,既要保天下,又要保自身。如今你学臣子的自污之法,自身是保住了,天下怎么保?”
“朕近年来身体倦怠,把政事都托付给你。其实是想看看你的能力和气度的。可是丈量全国地土,不了了之;更新赋税制度,不了了之;整修河道漕运,弄得一塌糊涂……”
“你这般表现,别说我了,让你的兄弟们怎么看?让朝臣们怎么看?他们能服你吗?”
康熙越说越激动,干脆站起来,把手搭在太子的肩上:“人活七十古来稀。朕没多少日子了,朕还盼着你能担起重担,让朕能安心合上眼去见列祖列宗。如果你能担得起,朕不怕做太上皇!”
胤礽也越听越激动,他的心事都被康熙说中了。这些年他能感觉道康熙对自己的不放心,康熙越不放心,他越害怕,越害怕,就越和光同尘。整个陷入了负面循环。
如今话说开了,他觉得老爹这次是真心话,毕竟一个皇帝,连“太上皇”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可遮掩的呢。
他跪下道:“儿子一直以为,自己的苦皇阿玛不知。如今才知道,是皇阿玛的难处儿子不知。索额图之事后,儿子害怕,就听了这和光同尘的法子。若不是皇阿玛点醒,儿子恐怕真就昏昏沉沉的陷进去了。”
“儿臣从无篡逆之心,只要皇阿玛不疑儿臣,儿臣便是死也心甘。”他说到动情处,扑抱住康熙的腿,哭了出来。
康熙道:“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话都是相互的。君王要仁义,臣子才会忠诚。父亲要慈爱,儿子才会孝顺。你路走偏了,朕也难辞其咎。”
“但现在还来得及,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朕决心要肃清朝纲,整顿吏治。给你们留下个清白干净的朝廷。老四和老十三是你的兄弟,他们去江南打虎。朕和你这对父子,咱们爷俩上朝堂与那帮贪官庸蠹斗一斗。”
康熙扶起胤礽,盯着他的眼睛道:“朕对你只一个要求:不退!”
“你敢不敢领命?”
胤礽沉寂已久的热血开始燃烧,他甚至都没有听清楚康熙说要斗什么,慨然道:“儿臣领命!”
“好!不愧是朕的太子。”康熙图穷匕见,幽幽道:
“那你先把自己和手下的那些乌糟事都报上来吧。能公开的,朕帮你处理。不能公开的,朕帮你瞒了。从你开始,以身作则,太子都不敢徇私,哪个朝臣还敢枉法!”
“朕给你两个选择,如果你还说自己清白不知,你现在就直接回毓庆宫,今天的话朕只当白说了。如果你还顾念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