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思道见胤禛心灰意懒的摸样,心下暗笑,这位四爷还是修行不够,如今连番受挫,大志竟有点藏不住了。他笑问道:“四爷闭目不语,何忧思之深也?”
“什么忧思?我不过是个天下第一蠢人而已。”老四胤禛打叠起精神坐直了身子,悠悠地说道:“还是庄子说的对,‘绝圣弃知大盗乃止,摘玉毁珠小盗不起’,我是智穷力尽了,这次的差使,我还是向皇上辞了吧。何必横身危难之中,弄得自己焦头烂额?”
邬思道笑道:“只怕四爷难以心如古井了。皇上有意八爷,太子岿然不动,可您这边尚有一线生机。请四爷想一下:太子这边整顿吏治,八爷那边毁坏吏治,您说皇上为什么两边都要保?”
胤禛皱眉说道:“难道……皇阿玛是要让太子和老八打擂台?”
邬思道把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顿,说道:“对!两边都保,就是两边都不保。他们两个鹬蚌相争,四爷您可以渔翁得利。”
胤禛闻言,坐直了身子。
邬思道接着说:“这次太子的差使,您和十三爷不但要办,还要办得比太子更好。皇上可是亲口对您说过,八贤王是虚的,您才是天下第一贤王。这个贤,专指的就是皇上当日提到的,只有您二位才有,其他阿哥没有的‘公心’!”
“说句不敬的,上次在宗人府,您既然已经领了皇命,为何迟迟按兵不动,坐看场面失控,皇上被气晕?上次办差不力,这次皇上还愿意用您,千万不要再坐失良机。”
“我估量着,皇上是决心整顿吏治的。所以此次查案,四爷您就要事事争先、事事出头。不操妇人之仁,而用申韩之忍,果断将吏治清出头绪。”
“此次太子也算是戴罪办差,定然会全力以赴。所以皇上话说了三分,太子会办成五分,您要办成十分!让皇上看到,四爷是一心为国家卓有劳绩、为皇差不避艰难的阿哥,不是知道跟在太子后面跑的门人。”
“就这么干了,这话真是愈听愈妙!”老十三胤祥一拍大腿站了起来。“皇阿玛狠,太子更狠,四哥是更更狠。”
“四哥只管往前冲,拼命十三郎给你保驾。咱们兄弟俩联手大杀一场!我早就说了,吏治昏暗,贪风炽烈,污吏盈庭。怎么办?只有一条:铲!铲尽不平天下平!”
胤禛连连点头,收拾好心情,开口道:“只是还有一事不明,要请教先生。”
“四爷请讲。”
“若说其他阿哥的阴私,搜罗起来虽难,但总有门路。可太子深居禁城,这样的宫闱秘事,连皇阿玛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如何知道?”胤禛问道。
“八爷手下有个道士张明德,是十爷举荐来的。说是给相面占卜,可这张明德还是白云观的观主。那个观,太监们常去祈福,向道祖忏悔心中事。想是去神前祷告求佑的话,被这老道听了来。”邬思道慢慢分析道。
“难怪老八消息灵通,原来是有这条门路,有多少人心甘情愿、源源不断的送上门来!”胤禛心想,一边觉得老八那边属实厉害,一边觉得这位邬先生怎么什么都知道?实在深不可测。
说回大阿哥府那边。眼见日落西山,王府大门依然紧闭,今日求告无望。如今暑热未消,大家白白在日头下等了一天,一脑门的油汗,又热又饿,情绪逐渐焦躁。
就在这时,金陵副将马国成越众而出。马国成把脑袋后的辫子用力一甩,围在脖子上。对众人一拱手,扯着脖子喊道:
“诸位!诸位!听我一言!”
“如今主子闭门不见我们,大家围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我老马今天晚上鸿宾楼摆宴,不怕事儿的就来参加,咱们兄弟好好商量商量。不能扎在这儿死等,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是?”
“好!”
“我去!”
“谁不去谁是孙子!”
老大的门人多是武将粗人,也不讲究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众人纷纷应和,跟着马国成,几十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大阿哥府,奔向附近的鸿宾楼。
鸿宾楼小二老远就瞧见这一群人乌泱泱的,俱是衣着不俗,官的官,富的富,可看上去都带着几分狼狈。打头的是一个身着公服的人,招呼着大家向鸿宾楼走来。
小儿连忙迎过去,只见领头的那人,身着狮纹官补公服,头戴花珊瑚顶子。他知道这是二品武官的装扮,态度更加恭敬,急忙打了个千儿:“各位爷!可是来鸿宾楼吃酒?楼上雅间请。”
马国成对小二大声喝道:“听好喽!今天晚上这酒楼,大爷我包了,里面的客人全都给清喽!”
“是!是!众位爷稍候,我这就请掌柜的来迎。”酒楼里还有客人,小二不敢随便答应,又是点头又是哈腰,转身就要回去找掌柜的拿主意。
“我操你祖宗的,候什么候!”马国成等了一天,本来就火大,见一个小二也敢让自己等,直接一个大嘴巴糊过去。他是武将,力气大,小二一下被打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