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虎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皱成一团。
“卑职恳请殿下千万不要冲动,三思而后行啊!”
朱允熥无奈地叹着气,说道:“我胡乱说的,这个节骨眼上,去哪找死士?”
孙虎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打透。
朱允熥又说道:“就算找到死士,他们又如何近得了皇兄的身?”
孙虎说道:“殿下生来就是富贵命,何苦以身犯险,陷入这场争斗?卑职还是那句话,不管谁坐江山,卑职就算豁出这条命去,定要护殿下周全!”
朱允熥苦笑一声,说道:“你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四叔不可能容得下我,最好的结局就是被软禁起来,终生不见天日,可是,我不想这样活着,我要和四叔硬碰硬打一场!”
“殿下既然有如此宏图大志,为何不向陛下请命,领兵杀敌?”
“皇兄的心思你还不清楚?就他那小心眼,怎么可能放兵权给我?”
孙虎沉默片刻,又说道:“殿下何不请旨就藩?”
朱允熥的封地在杭州,只要离开京城,便可置身事外。
无论是朱允炆还是朱棣,总不能再将天下藩王全都拾掇一遍吧?
再退一步讲,就算你还想拾掇,大不了我将兵权上交,只做个闲散王爷,你总不能逼死我吧?
可是,朱允熥却很清楚,事情远没这么简单。
“皇兄封我做個吴王,藩地杭州,并非其本意,而是皇爷爷的遗训,就算四叔不造反,我这个吴王的头衔怕是也保不住。”
孙虎神色疑惑,说道:“卑职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朱允熥说道:“天下最富庶之地,莫过于杭州,这么好的地方,皇兄怎么舍得留给我?他还有俩儿子呢,老大将来要继承皇位,老二怎么办?”
孙虎想了想,说道:“天下这么大,如苏州、扬州等地,不逊于杭州。”
“等苏州、扬州封完了,然后呢?皇兄今年二十四岁,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儿子,终有一天,我这个吴王会被废掉。”
“卑职斗胆说一句,陛下未曾准许殿下就藩,或许只是因为起了战乱,并无他意……”
朱允熥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孙虎,你莫不是忘了,这场战乱是如何出现的?”
“是因为……燕王谋反……”
“四叔为何要谋反?”
“因为……削藩?”
“正是!”
朱允熥重重点了点头,说道:“皇兄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削藩,先后有五位王叔要么身死,要么被贬为庶人,可想而知,我的下场大抵也是如此。”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出奇的安静。
此时正值夜半,清冷的月光下,整个大地都透着一股寒意。
孙虎心情很复杂,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太过突然,自己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自从洪武二十六年至今,整整九个年头,本以为吴王胸无大志,甘愿一生平庸,突然之间,整个人似乎都变了,让人看不透。
此时此刻,他心中不禁升出疑问,以往那个懦弱无能的吴王去哪了?
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吴王的碌碌无为只是个幌子,实则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若殿下真的有意染指大明江山,卑职苦苦守了多年的秘密,是时候重见天日了。”
朱允熥面沉似水,缓缓道:“你终于愿意说了?”
孙虎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殿下莫怪,卑职有苦衷。”
“我不想听你的苦衷,我只想知道,皇爷爷派你来我身边,究竟在守护什么秘密?”
孙虎先是俯下身,恭恭敬敬叩了一个头。
“臣孙虎奉先帝遗诏,誓死保护殿下周全,先帝曾亲口说过,倘若有一天,殿下拥有了和太孙抗衡的实力,那桩案子……”
朱允熥神色一凛,赶忙道:“究竟是什么案子?”
“殿下莫急,这件事还需从头说起。”
孙虎脸上的焦虑渐渐消失,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洪武二十六年,锦衣卫指挥使蒋欢告发凉国公蓝玉谋反,先帝大怒,下旨彻查,随着案情株连蔓引,景川侯曹震、鹤寿侯张翼、舳舻侯朱寿、定远侯王弼、东筦伯何荣、吏部尚书詹徽、户部侍郎傅友文等文武官员悉数被诛杀,涉案者超过一万五千人。”
“由于此案牵连甚广,事后为了平息众官员的怒火,先帝下诏裁撤锦衣卫,并将指挥使蒋欢赐死。”
听到这里,朱允熥说道:“这些我都知道,你直接说我不知道的。”
“不!”
孙虎摇头道:“殿下其实不知道,先帝裁撤锦衣卫,赐死蒋欢的真正原因,并非平息谁的怒火,而是他做了出格的事!”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