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因为成汭入朝、赵匡凝移镇的原因,迫于强大的地缘压力,鄂岳观察使吴讨明面上已经跪了,割据建康的冯弘铎则还在和朝廷任命的丹阳节度使朱延寿缠斗。
扬、滁、楚、舒、和、庐、寿、宣、歙、池、常、润、泗,这是杨行密现在的地盘。
数量上不亚于朱温。
但——“扬州富甲天下,时称扬一益二,及经秦彦、毕师铎、孙儒、杨行密兵火之馀,江淮之间,东西千里扫地尽矣。”
——“是时扬州空虚,民相杀而食,其夫妇、父子自相牵,就屠卖之,宰者剔骨如猪羊。”
——“淮南被燹六年,武夫横行,士民转徙几尽。”
所谓富庶还剩几口元气,不清楚。
其次,吴人厌倦了。
吴人喜欢起义吗?当然了。从宣宗开始,江淮就是起义热情最高涨的地区。到了乾符年一见天下开始乱,更是——“江淮群盗炽起。”陆续被巢军、秦彦、张雄、孙儒、安景思……嚯嚯了十年,累了,被吃怕了,也爱好和平了。觉得,可能还是李家像个人。现在吴地百姓大多不愿参军。安心当个被压榨的泥腿子吧,真不想当两脚羊。
最重要的是,老杨稳健。他深记创业不易,不喜欢冒险。三分天下固然美哉,但朝廷不是风雨飘摇的汉室,今上也非曹贼的玩具。而且内部乱七八糟太多,论团结连朱温都不如。
不信?
看看后世的老杨平定了多少次叛乱吧。
看看董昌称帝时的人心变化吧。
昌将称帝,集百官议之。
节度副使黄碣曰:“唐室虽微,天人未厌。我宁死为忠臣,不生为叛!”遂被灭族。
复问会稽令吴镣,对曰:“乃欲假天子以取灭亡邪?”亦族之。
又问山阴令张逊,对曰:“若称帝,人必不从,为天下笑!”又杀之。
文劝不动,钱鏐等人又发起兵谏。
李氏在江淮、两浙,还勉强有那么点民心、威望。
“不如暗输兵粮以助贼,明攻两浙全吴越之地。届时无论西征鄂、湖、江西还是南下闽、岭,都好说。全江南之地,则大势可成。圣人来讨,就给他一个淝水之败。”衙将张周巽说道。
杨行密直接嘲讽道:“还南下!让你打个钱鏐,半年拿不下,哪来的脸?等你拿下钱鏐那条老狗厮,圣人该到汴州了。”
张周巽脸一红,闭口不言。
“相公,仆以为该讨逆。”一直没说话的心腹判官周隐说话了,笃定道:“朱贼其势虽然犹炽,但病入膏肓,譬如将死之人,搞不好哪天就让人杀了。不如赶在这之前立功,不堕臣节。等叛军投降,我自与叛军诸镇遥相呼应,呈河朔格局,以求保住基业。若圣人对叛军斩尽杀绝,则说明意在根除地方,再拉上钱鏐、董昌武力抗命也不迟。圣人一讨二讨三讨不得,也就认了。之后他做他的天子,我辈做我辈的诸侯,一如赵、魏。”
“高书记,你呢。”杨行密又看向一人。
“仆请相公桓公事王。”高勖对曰。
现在的淮南根本不具备造反的兵力、财力、人心,不图真诸侯,还等什么?
“田君,你呢。”杨行密又问从宣州赶回来的田頵。
“我建议打苏杭,穿钱眼。趁圣人无暇他顾多占地盘。等威胁最大的朱贼没了或降了,再联结诸镇一起尊奉天子。若圣人最终败了,我也占了州县,不亏,没浪费时间精力。”
“安仁义?”
“汴军主力西御,宋州在闹金刀贼刘亥,我主张北伐,进击中原,抢前入汴州。”
部下一人一个说法,杨行密顿时有些彷徨。
“朱公,你为何不说话?”目光扫到角落里的朱瑾,他问道。
“国”破家亡、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朱瑾头发雪了一半,性格也变了很多。虽然杨行密待他非常好,听说他来投奔,亲自出城迎接,又任命他为副帅、行军司马,但杨行密的圈子他融不进去,属于被排挤、嘲笑的对象。二来,杨行密无意争霸北方,让他得不到报仇的机会,故而始终郁郁寡欢。
闻言,朱瑾心不在焉道:“都听大帅的。”
“公不必忌讳。”杨行密柔声安慰。
但朱瑾接下来的话却让杨行密吃惊:“朱温能把某兄弟陷于死境,圣人又能把朱贼逼到暴跳如雷,高下立判耳。不如做忠臣,求诸侯之业。”感受着那一道道敌视的目光,连忙又补充道:“可以一边勤王一边争霸…南下穿钱眼,或出楚州趁虚取徐,北边再派一人击颍以应援圣人,这样,两全其美,上无负朝廷,下不愧三军……”
“善!”杨行密听到这,两手一拍,喜滋滋道:“英雄所见略同,某也这般斟酌!”说着,朗声道:“谁愿为招讨使,统兵两万勤王?打下的州县,归你自己。”
尴了个大尬,无人回应。
淮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