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50章 灵堂与未亡  上命昭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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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圣人没再调戏她。

隋恭帝禅让后暴薨的净域寺,天后站在山门看了一会。

寺外长长的一墙壁画,她一边看,一边手掌跟随脚步从左至右缓缓抚过。一棵伞冠几有客厅大的荔枝树,枝繁叶茂,她在树下圆坛坐下,抬头望着一簇簇的绿叶与盘虬卧龙的枝丫。

食肆、老井、五龙庙、碑林、乌头门、楼台,早已与模糊不清的记忆大相径庭,但张惠依然很开心,兴致盎然,一一路过。嶙秀五指在湖边一块卧石上停驻了。她单膝蹲在石前,眯眼分辨着某个位置的笔画,图案,疑惑地与召唤式突然苏醒的、的陌生记忆片段做比对。

有一次,她甚至走进了一条穷途死巷。砌筑已久但看得出光阴还不特别久的一面爬满青藤苔藓的砖墙,表明这里有一条早已消失的路。

大约了一个时辰,她在潜在本能的指引下抵达了那座位于宣阳一隅、破败荒废、装修变样的府邸。它有一种令张惠恍惚的温馨、熟悉、亲切,又有一种令张惠恍惚、茫然的生疏。

门前的石兽狻猊已被拆除。

参天出院的庭中桂树和梧桐已不知所踪。

原本的府邸占地已建起四座新宅子。

“咳!到乡翻似烂柯人………………刘禹锡说的这么贴切。”

“水榭被填了。”

“东厢房……那斜北对着的,应该就是以前的卧室了。”

……

张惠一边辨认,一边嘀嘀咕咕起来,仿佛这样能让她轻松一些。当目光透过树叶落在一方被填在土中的石头时,张惠停止了言语。她呆呆的躲在树后,一动不动。世事变化远超预料。她记得走的时候,把这块奇石藏在了莲池底。如今已被埋进行道。张惠默默无言,眼睛涩涩的,脑袋一团浆糊。扶着树稳了稳身姿。

“你还好吗。”圣人走上来,关切道。见张惠这么大反应,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片宅邸,眼睛回到张惠侧脸:“那是谁的家?”

张惠露出一半笑一半凄然的表情:“我的家。”

“走吧,不看了。”天后是一个很富有情感的女人。不,也不止她吧,除了朱温、李罕之这类货色,相当一部分正常男女都如此,拿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文青。

“走了妹妹。”圣人摇了摇她肩膀:“以后随时可以来回忆童年。”

张惠久久凝视了一番,又回头看了一圈,随后闭上大眼睛。稍稍,她一转身,收起了所有情绪,被李皇帝拉着手,走了。

附近另一所院子。王彦章、皇甫麟带着二十多个汴人正忙。

李皇帝肯定是不会派任何人协助的,除非你想听大臣骂娘。

房屋是刚租来的,草草收拾了一番。

白幡被挂上。

蜡烛、灯台、纸钱、牌位、火盆被布置到位。

鼓乐、代哭人士、僧道雇好了。

找手艺人打制的孝服只等家属往身上穿。

朱友贞、朱友孜、朱令雅、朱令柔小猪仔在接受流程指导。

一切有条不紊……

黄昏,圣人领着卫士走了进来。一名列校从他背后跨出,指了指院中忙碌的汴兵,冷冷地说:“把门口杂物挪了,找两副胡床、案几设在这。”

另一个军士则用刀鞘向他们一挺:“你们这帮反虏,带上自己的东西,滚!立刻!”

“文明。”圣人按下他的刀鞘:“什么反虏?入了正义军,就是你们的袍泽。”

“谁和这些东贼是袍泽!上了战场,俺先宰了此辈,免得背后来刀。”军士瞪着眼睛。被李皇帝甩起一脚踢在屁股上,踢了个趔趄,才把手从刀鞘上拿开。

汴人们拼命陪着笑,以闪电般的速度挪了杂物,设好桌案,然后逃出了院子。

角落里,王彦章神情变幻。被歧视、孤立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莫要多想,杀材汉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圣人拎着马扎在他身边坐下,拉着王彦章席地而坐:“我李家是一天皇帝,你们便是一视同仁的兵。回去给大伙做做思想工作,时间还长,慢慢处。之前打出了火气。”

王彦章叹了口气。不爽肯定是有的,但李圣人的话又消散了他一部分怨恨。是啊,哪里的兵不骄横。用对大头兵的不满对李圣人恨屋及乌,不妥。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但至少表面态度、行动上装出来的样子,暂时还无可挑剔:“臣明白。”

“魏国夫人也在。”圣人换出一副以礼相待的模样,推推王彦章:“去和她打个招呼。”

现在处于信任建设期,这帮鸟人的心里话,估计只会对张惠讲。

入朝以来,他在揣摩对方,对方何尝没在观察他。要让这些眼高于顶的杀材保持基本服从,可不容易。在晚唐五代带兵要付出什么代价,只有走过才懂。让杀材按下刀鞘,那么简单么?

天后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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