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虽说一年下来,也积不上一贯钱,但比之那些衣食无着的人,下水杂食行再低贱,也是个能糊口的行当。
如今日赚三百钱,至少能存下两百钱,有了这样的收益,买上口铁锅,也就当年的事儿。
“孙大,莫要动不动就跪。
入了铁佛寺,你我之间就有一份兄弟情谊。
莫说是顺天门的杂食行,洒家这个方外之人,对你们这些自诩低贱的人,兴许还真是救苦救难的佛爷。
你与鲁达哥哥门下的张三、李四多交往一下,若有那三餐不济的邻里,自可接济一下,最好再给他们找一饭辙。
咱们兄弟脚下的路且长着呢,且行且看……”
想及邻里们受到的恩惠,孙大这边就要跪下谢恩,却被李鄂抬手挡住了。
如李鄂想的一样,即便太岁神、太岁佛、奉武头陀的名头满京华,他在蔡徽、曹二娘子、慕容贵妃、慕容彦达等人眼里,不过还是一不如猪狗的贱民而已。
君之视臣如草芥,臣则视君如仇寇,君臣之间的关系尚且如此,更别提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了。
发达之后,自己也是恶龙,自己也是率兽食人之辈,那都是后话,现在就是如此世道。
媚上欺下的时候,他就是蔡徽口中的李兄,曹二娘子口中的郎君,慕容家口中的二郎。
轮到铸铁锅、惠民生的时候,他就是在铁佛寺操贱业的低贱武夫,方外野人了。
这点明悟,用不着李鄂去这些人面前察言观色,古今如此而已。
“佛爷,我见花官人跟其他官人都有腰刀。
也给孙大配上一口腰刀罢!
这样,佛爷遇上难事,孙大便可为佛爷舍命了。”
似孙大这种底层之人,也最是能听出人话语之中的诚意。
虽说铁锅一事尚无眉目,但李鄂说的,孙大全信。
想着平日里‘杂碎’、‘下水’的称呼,看着面前装束恶戾,但内心热忱的兄弟。
孙大便成了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全身心融入二十八宿兄弟的人。
其余人,包括鲁智深在内,都只是将二十八宿当做了山寨一般,唯有孙大一个不是二十八宿的人,把二十八宿当做了家。
“且待鲁达哥哥回来。
若鲁达哥哥带回了都教头王进,曹正哥哥那边的一些闲汉,洒家也要招进铁佛寺做头陀。
都是跟你一般,出身不好,但强壮有力的汉子。
不着急,洒家还是那句话,且行且看……”
看着孙大,李鄂想的却是近期曹正在杀猪巷招徕的人手。
鲁智深一行去了西北,他这边人手紧缺,训练的事也就无人帮衬了。
李鄂所熟知的形意拳是脱枪为拳、化拳为枪,八极拳就是军中刀盾手的标配了。
只是八极化刀盾,李鄂没什么头绪,若鲁智深能找回禁军都教头王进,他这边也就有了可以演八极拳为刀盾法的专家。
似孙大这种,力大但个矮的闲汉,在李鄂看来,耍枪不合适,反而适合玩刀盾。
铸锅法一事,难住了李鄂,也让他的危机意识更进了一步。
不管是蔡府的小衙内蔡徽,还是即将回京的慕容彦达,说白了,都不是他李鄂的同路人。
唯有孙大、鲁智深、花荣这类才是,即便是杨志、曹正,也稍稍隔着一些。
有了二十八宿做依靠,真正到了求富贵的时节,李鄂还需要培植一批真正的自己人,以免祸起萧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