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今上笃信道,又有宣和主人、道君皇帝之名。
你可莫要恶了林灵素,再惹出什么祸端。
僧道相争,官家定然是站在道人一边的……”
喝了血酒定了兄弟名分,李二头陀拿出的投名状厚重。
作为兄长的慕容彦达,自然也不能失了长兄气度。
虽说赞赏李二头陀的诡秘阴险,但作为兄长,慕容彦达还是正经给了李鄂提醒。
崇道抑佛也算是如今的国策,李二擅起佛道之争,只怕争斗伊始便坐定了败局。
听了慕容彦达提醒,李鄂拍了拍双膝尘土,这才冷笑着回道:
“僧道之争?
洒家一个恶戾头陀,代表不了所谓僧佛释教;他林灵素一个谄媚的道士,也未必得天下道观支持。
兄长,若是圣宠之争呢?
上头的官家会否看戏?
只怕洒家瞄上了林灵素,林道士那边也瞄上了洒家。
前日,冲撞了洒家的恶道士吴铁虎,因伤饿惨死在南衙狱中。
林灵素的徒子徒孙已然动了起来。
洒家手中宣德炉、星辰铜,既可铸铜炉,也能做神像。
争在何处,兄长知晓了吗?”
李鄂说及吴铁虎,也是他在京中势力的一次展现,从泼皮到衙差,如今的二十八宿,在大宋帝都汴京,已然有了不小的势力。
二十八宿管街面,赵武那個小蔡府给的衙差,通着京师各衙。
被挑了手脚筋的吴铁虎一死,赵武那边就报了上来,林灵素麾下道士的动向,也被街面上的泼皮们侦知。
若不是因上元火殃及池鱼,李鄂去了山东地,只怕他跟林灵素之间的星辰铜料之争,早就开始了。
李鄂不在汴京,大弓所里的石家匠人也没少被人盘问,只是有蔡徽遮掩,加上二十八宿看顾得力,这才没有出现什么失踪的石家人口。
回京之后这几日,李鄂也没心思跟一个招摇撞骗的道士理论,如今林灵素有了用处,打他,便被李鄂提上了日程。
李鄂将僧道争锋,换成是争圣宠、争铜料,那此局胜败的天平,就倒向了铁佛寺一边。
毕竟,如今的汴京城内,比拼武力,难有出奉武头陀之右者。
只是在慕容彦达看来,此局胜败,大内宫禁之中的官家妹夫才是裁判,毕竟事涉僧道双方,兴许在宫中看来,林灵素的胜算也是绝大的。
“那为兄就看二郎的筹谋了,林灵素此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若是不可为,二郎该罢手的时候,也要罢手……”
见慕容彦达还是不清楚为何而争,李鄂便又给他解释了一下:
“兄长,用林灵素辅助大娘子争后位,只是其一。
如今汴京城中,僧道各有信众,泼皮闲汉各有出处。
洒家身在铁佛寺便占了僧人一节,洒家的屠宰场、猪杂汤、小食摊,又占了泼皮闲汉一节。
如今西军已然开拔,咱们兄弟统合汴京街市的大计,也要动起来了。
以后的一两年内,汴京城垣,朝中官家说了算,街市之中,洒家便要说了算。
兄长,城中禁军不过十万众,但城内居民中的青壮,却有数十万众。
这数十万众,总不好让道门、佛寺、各大府第说了算,洒家说了算才好。
他林灵素一个道士,不好好在道观之中学道,聚的甚么人丁?
听闻他一场大醮,动辄聚民万余,花费万贯,这对国朝而言非是幸事,对咱们兄弟的大计,也非是幸事……”
被李鄂点拨一下,慕容彦达当即恍然,杀猪巷、屠宰场、泼皮闲汉、工部、铸锅、炼铁、冶铁,妹妹的皇后之位。
这些串连在一起,面前李二头陀就不是什么野心昭然若揭,而是早已付诸于行动之上了。
想着近日朝会之中,官家所提及的兵甲不兴,以及官家出面筹措的刀甲社。
慕容彦达顿时便明白了一切,招徕人手之后,入刀甲社中训练,刀甲社还是个有兵有甲的所在,这跟军营有甚么不同?
如今李二头陀手里的泼皮闲汉,恐怕是信众颇多,这又到收拾僧道的时候了。
如李二头陀所言,真要让他统合了汴京街市的泼皮闲汉以及居民,那十万众的禁军,还真是不够看。
“如此作为,二郎当要小心南衙跟皇城司……”
谈及统合汴京市井,南衙开封府跟大内秘谍皇城司,又是跨不过去的两个有司衙门。
“兄长,这更简便,汴京市井之中有大利,这大利一层层的分润下去,甚么南衙、甚么皇城司,不过是抢屎吃的野狗而已。
这倒是如老蔡相公自下面官员吏员口中夺食儿,如出一辙。
老蔡相公收上来,洒家放下去,南衙与皇城司,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