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李纲听到奉武头陀要用金贼人头换战马,脸上带着赧然,便想讨价还价一番。
可听到面前头陀妄议朝中君臣,还要让他不要太过跋扈时,面上也就换了睥睨神色。
大宋文臣还轮不到一个头陀武夫来置喙。
“曹总帅,买卖交予你了,若李相公不愿换就不换。
洒家这便回城了……”
别人看不到李纲神色的变化,李鄂却看的纤毫毕现,见这位李相公不是个听劝的人,那他以后只能做個毁誉参半的大宋宰执了。
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李纲的偌大名头若只因主战而来,那就有些呵呵了。
身为大宋宰辅,拥汴京百万军民,面对两次合兵不过十六万的金贼,仅是主战,并不足以青史流芳。
保下汴京城,仅是基本的操守而已,灭尽十六万金贼,才能勉强上得青史。
仗打成了这鸟样,三万余尚算精锐的大宋军马,差点被千余无甲金贼击破,这是说不过去的。
李鄂不知李纲的睥睨之气从何而来,若是因为文脉的关系,那他就错的厉害了。
将事情交给曹曚,李鄂扫了一眼脸上依旧带着睥睨气的李纲,心中想着,看来这靖康的由来去处,是不好留给后世评说的。
待徽钦二帝北狩,若守住了汴京城,他李鄂总要找些文人士大夫,将靖康前后的种种成书一册。
之后勒于天下的名山大川,打掉李纲脸上的睥睨气,同时也砸断大宋文脉的脊梁,文犬之辈留之无用!
“曹太尉,这位法师倒是好大的脾气……”
见奉武头陀转头便走,李纲也是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亦变的有些冷漠了。
“曹某这边有贼首五百余,不知李相公军马斩杀金贼几何?
若李相公军马打的果决一些,千余金贼,便一个也跑不了。
千余金贼差点破了三万精锐,西北姚家将尽是废物!
还有,李相公要约束好自家兵马,莫要与曹某的人马抢夺斩获,会死的。”
听到曹曚言语之中的冷意,李纲顿时愣了一下,想及种相公在解围太原路上所言,以后的大宋或许会变武夫的天下。
李纲不由望向汴京方向,也就是奉武头陀离去的方向,脸上的睥睨也换成了浓重的忧虑。
文人治国循史,残唐五代因何而来,李纲这类正经文人不仅清楚,而且如今大宋防的就是这个。
不见如今各军节度使都是文人封号,鲜有武人有节度使之职吗?
即便如种家、折家、姚家这类西军将门,所能领的职司,多半都是暂时的宣抚使、宣慰使之类的虚职,一军节度哪怕再小,也轻易不会给武夫赐封的。
姚平仲劫寨虽说败的一塌糊涂,但幕天坡一战,李纲这边斩首六百余,俘获战马几十匹,也是难得的大胜了。
只是大胜而归的李相公,甚至连觐见新君赵桓阐述武夫乱政之害的机会也没有,便被新君赵桓、新宰耿南仲,一贬再贬。
在这金军围城的当下,幕天坡上还一脸睥睨气的李相公,直接便被贬出了汴京城。
因为耿南仲的存在,因为城外勤王诸军的存在,汴京城外的坚壁清野虽说做的比上次要好一点。
但汴京十二处城门,却没有一处被封堵。
金贼十万,面对四十里汴京城垣,只能说是杯水车薪,同样,汴京城中的十余万禁军、不知其数的壮丁,面对周长四十里许的方正城垣,也有些吃力模样。
这时候赵大亲手设计的九曲城垣之妙,便显现了出来。
若汴京还是赵大手中的九曲城垣,十万禁军足以守御。
而老蔡相公的化曲为直,不说兵力布置如何,仅是汴京四壁的守城器械,便是原本九曲城垣的十倍之数。
九曲城垣,防御突出要点便好,若金贼面对的是九曲城垣,城墙两个突出部,几千人便能防御数万人的攻城。
换了四方城垣,金贼攻其一点,整面城墙都要遍布攻城器械,不然,下方的金贼动了,城头的守城士卒可以动,但守城用的弩车、炮车、楼橹、战棚之类,却不好随军移动。
莫说楼橹、战棚了,仅是一组弩车,安装调试,也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
在这些守城器械上,计相慕容彦达倒是没有敝帚自珍,新造的虽说没拿出来,但之前汴京城防所用旧的守城器械,绝大多数都被改造一新。
只是如今的汴京城,守城的器械虽说不缺,但正经会用这些守城器械的人却不多。
想当年,宋军用三弓床弩狙杀辽将萧挞凛于澶州城下的技艺,也已经失却了。
三弓床弩,还是当年的三弓床弩,只是操作微调的人却不是当年身经百战的人了。
汴京守御战之前,跋扈且强硬的主战派宰执李纲黯然离场,一场夜袭劫寨之战,新任的河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