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及运相梁子美,但许多官场的为政之道,李光已经可以接受并使用了。
如李鄂所说,想要治理大宋天下,为政才是首要,文名虽说不是瓦舍妓楼里的风流,但差也差不了太多。
文名归文名,政声归政声,有文名且有政声,那才是正经东华门外好儿郎。
只要文名不要政声,那跟两蔡、王黼、朱勔父子这类害民之辈又有何不同?
“宗相、计相,这话说的偏颇了吧?
我大宋文脉风流,可不止有为政的!”
六品下,尽些清贵辈,有些人李鄂虽说没有送出汴京,但只是为了大宋文脉的延续。
文治武功相辅相成,他总不好将汴京精华,尽数付与金贼吧?
“你这话,份属奸佞之语!
之前文脉只重文名,不顾政声,所以才有了六贼当道!
范文正、王荆公,俱是我等典范,即便守旧的司马温公也著过史书。
为政,大宋官员所必修!
慕容相公、宗相公,不若借此机会,再发旨意,剔除大宋各地只要文名不要政声的庸官、冗官。
国难当前,哪有心思去谋那所谓文名?”
李光的答复虽说压住了殿内百官,但李鄂却不能让他促成这样的旨意。
团结,还是要说一说的,打压文脉可以,但直接给打到底儿,现在还是不妥的。
“计相之言,还是有些偏颇了。
文名留于清贵,实务留于干臣,诛灭留于叛逆,咱们这些人还是要拎清楚的!”
李鄂这话说完,宗泽抚须而笑,李二头陀这个武夫,在老宗看来,真是大宋的好武夫。
比之李光这类木强货色,这武夫的眼界,还是在振奋大宋社稷上的。
“李枢密之言妥当!
计相,国势虽危如累卵,但还不到玉石俱焚的时候。
文脉清名,还是要留一些给后人的。
皇太后,依老夫愚见,不若给李枢密封一个武安侯爵……”
宗泽之语,满堂皆惊,武安,可不是一个平和的封号。
历朝历代,凡以武安为名之爵,尽皆杀伐之辈。
“武安侯?
李枢密可否?”
跟李鄂已经有了默契的慕容大娘子,虽不知‘武安’二字的讲究,但察言观色她还是拿手的。
见殿中百官俱是一副惊愕模样,她便知道这不是甚么好封号。
“倒是宗相公谬赞了!
武安君白起,灭尽六国百万兵。
当秦灭六国之时,战国七雄,一国不过几百万人,但却能出几十万大军。
如今我大宋亿兆生民,怎可伏于区区千万人的蛮荒草原?
既如此,洒家便接了这武安侯,但武安侯远远不够。
君侯百万、公爵千万,武安郡公,洒家想要。
武安郡王,洒家也要试一试的……”
见李二头陀能明白自家用意,老宗泽也是抚须而笑,说道:
“那老夫就提前预祝李枢密得封公爵喽!
待到武安侯打到碎叶城时,老夫怕是已经故去了。
若老夫故去,武安侯定要将老夫棺梓葬在极北之地,以彰显我大宋之武功!
大宋万胜!”
妙玉观殿议,以宗相公的大宋万胜收尾。
汴京城,也进入了真正忙到脚不沾地的备战阶段。
城外京畿路荒芜的土地,需要种下高粱。
城内也需自各地招募民壮,为今冬的决战做准备。
北方各地的坚壁清野,南官北上、北官南下,也要同步进行。
汴京的诏命一出,宁肯自降一级保命的北方官员不要太多,宁肯为国死节的南方官员也不要太多。
一时间,大宋文脉的根骨之臣,也不管是否有职务,带着三族家眷纷纷北上。
南下的官员也不是没人接收,被金贼追的裤子都提不上的赵苟爷,还是愿意接纳南下官员的。
南北两个朝廷,如今南边的朝廷还漂流在海上,北边的朝廷却以决战檄文,挥起了搜刮大宋天下的鞭子。
汴京的搜刮,也不是纯粹的搜刮,刮完一遍之后,便会附带一份诏命,汴京取了,新皇就不能再取。
这道诏命,依旧出自宗泽之手,全身心投身汴京的老宗泽,也是没给新皇赵构留什么颜面。
事到如今,宗泽也算看清楚了,只要有李二头陀在。
汴京想让新皇在,新皇才能在的。
等汴京的六个皇子长成,新皇不退也要退,实在倔强,自然有人会行废立之事。
如今时候,新皇赵构若能振作一下,当个明君,介时或许会有人为其张目。
若还是如此昏庸、胆怯,到时候,天下共弃,也是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