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有收回,而是继续盯着他逼问:“王叔不懂?”
看着朱由校森白的牙齿,朱常洵恐惧之余赶紧应道:“懂!懂!懂!我懂!”
“好了,下去吧!”朱由校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
他背靠龙椅,仰头看向暖阁的房梁,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士绅大族知道新政对天下的好处吗?
知道!
为什么还要阻拦呢?
因为利益!
看来有些脚步要加快了,既要做好清丈田亩的工作,也要给这帮人找几个新的利益点。
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安抚他们的躁动。
“开海、工商”
朱由校呢喃一句,将这两个词写下,放在手边。
然后头也不抬的吩咐:“传魏忠贤!”
“魏忠贤。”
“奴婢在!”魏忠贤跪在朱由校面前小心应着。
他看得出来,皇帝心情不太好,不能让自己成为皇帝发泄的对象。
“江南徐家、河南高家对朕不满,着东厂办了他们,去吧。”
魏忠贤领命。
不过,在他临出暖阁之前,皇帝的声音又从上首传来:“有理有据的办!”
魏忠贤长揖一次,再次领命。
有理有据的办一个世家大族,有点难度。
但也仅是有点儿!
不是找不到他们的破绽!
皇帝忧心的是整个天下的士绅联合,但一两家,从来不放在眼里!
作为皇帝鹰犬,东厂与皇帝的态度高度一致。
只是可惜,先抄家,再找证据那一套,这次用不上了。
“陛下,真的要这样做吗?”邹元标满眼的疲惫与哀伤。
自看完朱由校给他的东厂密报,他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但他也知道不开口不好,因此,只能舍上老脸,希望皇帝再考虑考虑,给某些人一线生机!
朱由校在吏科给事中姚宗文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又用朱笔将兵部主事刘国缙的名字涂红。
“阁老当知,这次机会有多么难得。”
“而且,阁老为他们考虑,但大戏开场,他们不会浑水摸鱼吗?”
“到时,又有什么两样呢?”
邹元标的心抽搐了一下,“党争之祸,遗毒无穷!”
“唉,时也命也,半点不由人啊...”
确实是时也命也!
本来按照计划,是朱由校他们找几个对熊廷弼不满的人,或者说熊廷弼的政敌。
让这些人鼓噪起来,接着再让知情的大佬们派门生敲敲边鼓,营造营造声势。
但没想到,朱由校他们刚起来第一步,就有人接过了找事的大旗!
姚宗文,一个小人!
初任户科给事中,后面因为守丧不得不辞官回家。
回朝以后想入补做官,但万历时期,皇帝连朝都不上,更别说批准相应的人事了。
何况,前面排着队等官的人那么多,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庶吉士...
因此,姚宗文就写信给曾经的同僚熊廷弼,希望老熊能帮他求个一官半职。
熊廷弼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自然没答应。
更何况,现在不比当年。
当年大家都是御史,遇事自然抱着团上。
可现在熊廷弼是大权在握的一方诸侯,朝堂上下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
他自然要谨慎行事。
推荐人,哪怕没功,也不能人品有问题!
这是大是大非!
姚宗文呢,就因为这件事怨恨上了熊廷弼,待他一路巴结,复职之后到辽东检阅军队。
他就开始和熊廷弼为难!
凡是熊廷弼赞同的,他都反对,凡是熊廷弼反对的,他都赞同。
熊廷弼敢跟他急,他就说要上奏参他!
搞得熊廷弼恨不得劈了他!
而且,这家伙还非常贪婪,什么银子都敢收,什么事也都敢打包票!
要不是看在他是朝廷特使的份上,熊廷弼一定让他无故消失!
当然,后来新皇即位,熊廷弼的日子就好过了。
大量的后勤物资,加上新皇接连不断的信,让熊廷弼不再需要为后方的政治因素考虑。
他可以毫无顾忌的面对自己的敌人——努尔哈赤!
而姚宗文作为最关注熊廷弼的人,自然也发现了熊廷弼的变化。
他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
毕竟他没法看到皇帝的亲笔信。
但后来,随着先帝驾崩,新皇即位的消息传到。
随着京城来的信使越来越多,姚宗文哪怕再不聪明也看得出来,熊大经略要发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