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坚之多,只是其一。娄山关不破,破后守不住,便难以合围海龙屯。”李化龙给出自己的意见,“綦江路当为首功。”
刘綎露出了爽朗而单纯的笑容。
笑归笑,刘綎还是立刻努力绷住了。
他连连摆手:“督帅奏请我来领兵,实在是朝鲜一战后还需整训,这才来得慢了些。朝中言官弹劾我与杨应龙那忘恩负义之人是旧识,收了他的银子,这才拖拖拉拉,督帅又保了我。若不奋勇死战,岂能证我清白,岂能报督帅大恩?”
“功便是功。”李化龙说了一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平叛,李化龙是主帅。
节制诸路大军,他在武功上已经是到头了。
此前主动奏请夺情从权,半是不甘心功亏一篑,半是留个可以体谅的污点。
如今功成,李化龙已经在考虑后路。
就不知以刘綎的脾性,后面会不会暴跳如雷。
大殿之中,刘綎的功劳其实是无从争议的,所以李化龙那么快就表达了他明确的意见。
但监督包括刘綎在内数路大军的巡按御史崔景荣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喜形于色的刘綎,而后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武将之功,以刘綎为首。
监军之功,李化龙也认为,以崔景荣为首。
连年大战,户部已经扛不住了。
连年大战,军汉武将们也越来越需要压一压了。
先论功,再论过!
这正是刚刚平定叛乱、又隐忧重重的大明。
这个时候,从遥远的广东及南直隶暗中查访的消息也终于在六月二十二报到陈矩面前。
寻到了醉酒中的朱翊钧,陈矩只说道:“陛下端午后让奴婢办的那件事,奴婢已经办妥了。”
朱翊钧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而后陡然清醒了一点点:“有结果了。”
“正是。”
“拿来朕看……不!启驾!去慈宁宫!”朱翊钧在搀扶之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你把结果给朕,再去慈庆宫,让那些奴婢带皇长子到慈宁宫!”
“奴婢领旨。”
由于优秀的设计,盛夏的紫禁城里,甬道之中也有一些风吹过。
微风拂过,朱翊钧的眼神清亮了一点点。
坐在御辇上时,他看了看结果。
朱翊钧不知道这个结果意味着什么,但他对李太后这段时间以来的诚惶诚恐患得患失印象深刻。
那件事,这下总该告诉朕,总该有个结果了吧!
到了慈宁宫,仍是在佛堂里,朱翊钧把那三份卷宗递了过去。
有名有姓有籍贯,同姓之人大多族居、互有往来。
陈矩查了这么久,是因为底下人不知道皇帝查这三个人做什么,因此除了徐光启好查一点,另外两人也查得极为详细,尽可能把能查到的汇总成卷才报了上来。
此刻,李太后见到有三本,还没看就晃了晃,仿佛要晕厥过去一般。
“母后!”朱翊钧惊得赶紧扶住她。
被朱翊钧身上的酒气一冲,李太后哆哆嗦嗦地打开其中两份,只看了第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去……去请太子来……万不要怠慢……”
朱翊钧心中一沉。
又是这个称呼……
而这一次,是真要“请”,他已经派人去了。
等他来,该水落石出了!
……
慈宁宫所在,原先有一座大善殿。
这大善殿,原先供奉着大量的佛像、佛骨。
皇宫之内,大善殿原是法物保存数量最多、级别最高的佛教建筑。
嘉靖十五年,嘉靖皇帝拆了这里,建了慈宁宫。
到如今,崇信佛教的李太后住在了这里,佛堂的规模毫不逊色于以前。
慈宁宫的佛堂,自然供奉着九莲菩萨像。
等着“太子”被请来的时间里,朱翊钧也被李太后拉着跪拜在了菩萨塑像面前。
这菩萨的端庄面容,形似也神似李太后。
“大慈至圣九莲菩萨,信女朱李氏携儿子……”
朱翊钧是天子,跪天跪地跪父母,那是可以的。
他虽信佛,可他也崇道。
如今在仍不明就里的情况下,跪在菩萨像面前,听着母亲小声为他祈求饶恕,酒劲上头的朱翊钧十分憋屈。
朕又有什么罪过?
那件事又究竟有什么紧要的,让太后遣走了慈宁宫全部奴婢,严令他们只能在宫墙外,不得踏入慈宁宫半步?
那小子若到了,竟许他直趋佛堂叩门便是。
李太后诚心祝祷了一阵,睁开了眼睛仰望着菩萨,轻声开了口。
“昔年为先帝之冥祉、皇帝之子嗣,我捐金建了慈寿寺。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