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新增的金花银也是饵。
二十万两金花银,在地方上就等于至少八十万石粮。
总会有地方依旧忍不住贪心,加征的事是防不住的,无非换些别的名目。
老狐狸们不可小觑啊。
他们曾听闻皇帝议论金花银之妙,因此这就成了君臣之间的默契。
这一回,江南会有哪些人虽被三个内阁大学士卖了,却只会先感念他们的“功德”?
皇帝朱批到了内阁,这是明处上的内容,意味着原则上可以了。
申时行和王锡爵大感振奋。
“去吏部、户部、都察院……还有刑部。请一下诸位尚书和总宪,就到户部官厅商议吧。”申时行告诉着中书舍人,“就说奉陛下手谕,有今年金花银由单派发方略要议。”
沈家,沈一贯的“康复”进入了第二天,但只能康复一点点。
他拿出了一个信封给管家:“你安排人去一下大司寇家,嘱咐萧家管事尽快送到大司寇手上,便只说是老家急信。”
看管家谨慎离开,沈一贯静静地站在房中。
申、王二人,确实是老姜啊,又辣又狠。
这件事,道义上他们也无愧士林、江南官绅。
吃相太难看的就是蠢罪,忘了此前风波,只以为朝堂上公卿们扳回一城。
届时若被问罪,皇帝不牵连更多,那就与他们无关;皇帝要牵连更多,阁老们还能居中调和、施恩于人。
这等大事上,皇帝总会如当日所说一样装糊涂吧?
沈一贯虽然料到皇帝大概会允了此事,但没料到申时行和王锡爵这么快就着急商议。
他给出的东西没能第一时间送到萧大亨手上,但萧大亨也不是蠢人。
户部官厅里,陈蕖看完那题本之后默不作声。
说穿了,便是原先的二十万两买办费仍旧存在,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们三人之意,地方优先将积欠折为金花银。”申时行又首先暗示了一句。
在座没有傻子,大家都想起了皇帝那天精通财计的情形。
李戴这两天承担的压力同样不小,现在他也从这件事里看出了可以操作的文章:“由单分派,也要考虑到此次考功后补任擢迁之后各府州县主官是不是熟悉金花银折运。过去由单只是派到各省,这一批新增由单,既是头一次,可由户部直接分到府州县。”
萧大亨看了他一眼,知道大家是要一起商议哪些人可以在被坑的大范围里了。
不,也许又包含被提携的。
谁说不能来个计中计呢?
新派的二十万两金花银由单里,有些地方概无害民,那必定是得了朝中贵人提醒。
有些过去就劣迹斑斑的地方助长其私欲,那才是一坑一个准。
皇帝既然深知金花银之妙,既然能允了这奏请,岂会不派人暗查施行详情?
他说了一句:“是不是该请礼部、兵部、工部和大理寺、通政使司也一起来商议?”
申时行、王锡爵只喊了他们,但萧大亨却要为沈一贯、为他自己喊一喊其他人。
这等大事,自然要人人有份。
要不然,万一后面牵连到他们的门生旧交,岂非显得众人算计他们?
王锡爵看了看他,点了点头道:“也好。”
申时行长叹一口气:“陛下忧心地方加征,但盼地方都深明陛下体恤百姓之心啊。”
他想着那些来自江南的信件,心里琢磨着这总算是个说法吧?
还是个一劳永逸、年年成为定制的说法。
若有不知足的,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在这期间,萧家的人又从刑部赶到了户部,萧大亨在僻静处看了看“老家急信”。
他脸上平静无波:沈一贯有名单,他萧大亨也有属于自己的名单!
不能当场面议,就是沈一贯该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