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人甘愿来买我们一两多银子一石的粮,他们为何还不涨价?”
勋臣的产业竟会这般好心?
一开始以为他们只是凭借身份强压漕军,低价购得新粮想要抢夺京城粮食市场。
可现在京城粮价实际已经过了一两银子一石,勋臣又岂会这么拒绝利润,仍要十三钱一石粮出售?
“东主是说……有人设套?”
“勋臣能设什么套?”
秦永宁色厉内荏,因为勋臣既无动机又无本领,自然不可能设这样一个套的。
但如果不是勋臣,又能是谁?
“买!继续买!”秦永宁咬了咬牙,“老子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粮,肯亏多少!”
“东主……要不还是……”
“还是什么?”秦永宁揪起他的衣领,“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这么干!若要追究,京城大小粮商一起追究便是!回头无人往京城卖粮,看看谁能怎么办!”
掌柜的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只要能赚钱,难道还愁没人往京城卖粮?
但眼下的京城,因为昌明粮行每天坚持十三钱一石卖粮而感觉有些不对的人却一同为难了起来。
知道了昌明号背后的人是什么身份,他们这样的选择才让人摸不着头脑。
勋臣爱钱人尽皆知,这次他们这样做,只能说明背后还有别的力量。
能够让勋臣愿意不赚钱的力量,又能是什么?
然而他们仍然选择了坚持下去,因为……法不责众?
京城关于粮食的流言仍在继续。京城各大粮行,除了昌明粮行之外,其他粮行的价钱一天一个样。
百姓们也越来越难以从昌明粮行买到往日价钱的粮食。
朝廷则有条不紊地举行着殿试,对京城粮价似乎也不在意了,朝堂没有一刻议及这件事。
“……昌明粮行,八家店,每天放出的粮食约摸是多少?”
“加起来,每日六千石左右了,东主。”
“……我们已经吃进了多少?”
“已有八千余石,除我们自买的……卖出去二千三百余石了。”
此刻进行议论的,不是济贤堂。
掌柜的心里有了数,夜里找到了自家真正的东主。
“老爷,仍要这样吗?”他惴惴不安,“昌明粮行的做派,实在让小的心中不安。”
“每日四千石左右,如此这般已经有半个月了吧?”
侍女拿捏的背影遮挡着里面贵人的模样,声音传了出来。
“是。小的估摸着,这昌明粮行在京城已经放出了两万多石粮,都是十三钱银子一石。”掌柜的跪着禀报,“虽然也只差了不到三千两银子,不是大数目,但小的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里面的声音很淡然:“仍旧如此。昌明粮行要卖粮,你们便着人去买。买了回来,先卖他们的粮,能卖多少是多少。”
“可是东主……如今估摸着,各大粮行已经卖出去的粮加起来快有十万石了。若是摊到京城每户,也够吃用一段时日了……”
“我的话你没听见?”
侍女们分开,后面露出一张脸色冷漠的脸:“生意是你的,还是我的?把心放回肚里去!京城粮价,一定还会涨下去!江南若遇天灾,哪里能有那么多粮起运进京?”
他说的话掷地有声,夜里的乾清宫里,奏报也呈到朱常洛面前。
“哦?江南今年恐怕有大水?漕船坏得也多?黄淮又淤积了?”
王之桢低着头回禀:“臣如今搜罗的只言片语是如此,但还没查到是哪些人最先散布了这些谣言。”
“都知道了昌明号的背后不简单,仍然执迷不悟,好大的气魄!”朱常洛冷笑了一声看着王之桢,“让昌明粮行明日开始加倍放粮!告诉昌明粮行,明日开始,一次性购粮过五石的,敬请留下尊号,送粮上门!他们若还要吃下大半,尽管吃!”
京城的“粮价保卫战”已经进行了许久,第三日朝会上,已经风闻昨天情况的申时行站了出来。
“因京城粮价传闻,臣请朝会后留对!”
他说出了事由,又不是请求单独奏对,户部尚书、礼部尚书、兵部尚书顿时纷纷出班奏请同一件事。
“谣言止于智者,卿等何须着急?”
在朝会上,朱常洛只看了看众臣。
“京城粮商都是算命先生,漕粮尚未尽数运抵,已经知道漕船坏了多少。更知道今年江南恐怕有水患,收成大减。”
“朕倒想看看,他们算得准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