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不好了老爷,县尊带着衙役亲自赶这里来了……”
几个人都一惊。
这也不奇怪,舒柏卿当然知道这里,他还来这里和大伙一起听戏班唱戏呢。
那时候他左拥右抱,在这里好不开心。
如今舒柏卿却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到了院中便咆哮着:“顾渚山公,你贵驾就在这里吧?莫道本县不知道,有苦主把你告到了县衙,本县已做了人证画了押,要亲传你过堂了……”
臧懋循再无那一天的气势,从花厅里走出去就盯着他厉声道:“舒柏卿,你莫要欺人太甚!”
“圣意难违,国法无情!”舒柏卿看到了他,也看到了其他人,“好啊,都在!左右这官是做到头了,本县这几日断案断得好生快活!听百姓喊着青天大老爷,本县听着好生快活!来呀,先带臧老爷过堂!”
他抖着袖子让开路,盯着臧懋循的眼神中有报复的快意:“顾渚山公,请吧!”
看他引路的姿势,臧懋循脸色铁青:“你当真要逼得我等……”
“反呀!”舒柏卿咆哮起来,“若以为是本县逼迫过甚,那就反呀!”
说罢转身看着胆怯但又兴奋地跟过来、围在臧家这宅院门口的长兴县百姓。
“陛下圣恩如海,要天下乡绅大户严守优免!不该优免的要交田赋,该摊役银的要摊!他们能摊役银,你们就能少交一些,现如今他们不肯!你们先看清了,等学监大人到了长兴,向你们问这些士绅的乡里风评,你们大胆照实说!”
臧懋循厉声道:“县尊大人这是要鼓动民变吗?”
但他们真的有些发怵,如果县衙带着百姓来冲击他们各家,难道真的殊死抵抗?
这几天,县尊的疯却让贫苦百姓感到很振奋。
尽管他自己也承认自己有罪,可最后定案的结果是偏向贫苦百姓的。
确实有了青天大老爷的名声。
舒柏卿闻声转身指着臧懋循等人:“臧懋循!你族弟在盐城做知县,他难道没有劝过你?他在那里只怕现在也发了疯!本县反正已经自首,多一桩鼓动民变的大罪又如何?你到底你过不过堂!”
臧懋循面无人色,只看着已经癫狂的舒柏卿。
“朗朗乾坤,本县大好头颅就在这!”舒柏卿拍着自己的脖子,“旨意明白,今年自首可免罪!你们是要本县一桩一桩审下去,还是该自首的自首,该退赃的退赃?今年这个主,本县替长兴百姓做定了!”
“你……”
“带案犯过堂!”舒柏卿厉声吩咐着衙役,“县衙上下,罪责本官一肩担了!你们是听命,还是干脆与他们一同造反算了?”
时不时就提一句造反,臧懋循没见过在地方上任官这么发疯的。
可是真的是“无欲则刚”了,这乱拳,老师傅接不住。
“……有话好好说……”
“本县已经好好说了几个月!”舒柏卿到今日才体会到强势的好处,“过堂还是自首!”
他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也不知道这样豁出去做之后,皇帝能不能为他撑腰。
可是皇帝往这里一指,他们这些地方知县知州就是要冲锋的大头兵啊。不干下去,作为逃兵被砍了怎么办?
这次算是自绝于长兴县了,今后都不能有半点“影子斜”了,可他能怎么办啊!
舒柏卿看着臧懋循的目光甚至带上了些恨意:为什么贪欲这么重,为什么不能配合配合,为什么非要把自己逼到这一步?
朝局或者会变,政令可能会改,但为什么要把长兴县推到这风口浪尖?
是长兴臧氏一门三代四进士很厉害吗?去年南京两个尚书之家都被废了啊!
“老夫……”
“老匹夫!过堂还是自首!”舒柏卿当真是咬碎了牙。
臧懋循体面全无,脸色不比他更好看。
但舒柏卿既是县官,又是现管。
“县尊大人……”县丞匆匆赶来,“守御千户所来了三个百户,说是从府台大人所请……”
舒柏卿听了之后倒是更嚣张了:“好!府台大人也知道长兴县恐有民变了!臧懋循,你自首不自首!”
“……晋叔兄,还是……破财免灾吧……”
丁家人和许家人都面无人色,嗫喏地开了口。
连湖州守御千户所都派兵来了。
刚刚被定了官品的长兴学正畏惧地看了看发疯的县尊,也上前苦口婆心地说道:“顾渚山公,案子都算不得大……”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臧懋循胡须抖动,头晕目眩。
自首虽然免罪,但那不是留了案底,名声毁于一旦吗?
接下来学籍监察来了又会怎么做?自首真能免罪?破财要破多少财?
他现在真的有了反了算了的意思,可又从来没有过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