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两位新的大学士……不,“书相”与“台相”的诏令奔赴浙江与河南。
具体细则还有待将来完善,但是沈一贯辞任、定国公徐文璧薨逝近半个月之后,就在朝野还议论着会不会增补阁员、增补几员的时候,大明的朝堂忽然有这么巨大的变革。
一房四院,虽仍以大学士之衔领之,却已有宰相之实。
私底下,对这五个位置的新称呼则体现了官员们内心的渴望,还有因为皇帝略松相权的大胆。
太祖曾有言,敢言设相者斩之。
但大家现在已经开始称呼御书房中极大学士为书相。进贤院太常大学士、枢密院武英大学士分别为文相、武相,施政院皇极大学士和鉴察院谨身大学士分别为辅相、台相。
九卿之中,田乐成为武相,按过去的潜规则他是没资格的,因为他不是翰林出身。
但现在规则被皇帝直接打破了,那些没翰林出身的三品以上无不怦然心动。
事情也自然不会受到所有人的欢迎,六部诸衙除了过去的礼部,其余部衙首官头上也骤然多了个顶头上司。
关于上下统属和职权范围的争议又怎么会少?
朱常洛的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其实无非总领协调与分工领办的关系。一房四院辖下直属衙署的首官都兼这“相院佐衔”,内部大事,实则又是数人参议。
各佐官也不是应声虫。相权虽然可以像过去一样在题本上给出自己的意见,甚至要求一些事该怎么做,但各佐官衙署内部的事务若无佐官的署名,拟好了意见的题本就呈不到皇帝面前。
朝堂格局一下子变成了最中枢由皇帝与五相议定军国大事方略,朝廷中枢则由一房五院内部的相臣及佐官们商议妥当,而后再经由中枢施行到地方。
本质上与过去的变化不算大,但名分和位置则大大不同了。
更别说皇帝有意改建紫禁城,辟出外朝,君臣共治。
当消息往南传到大名府长垣县时,已经是六月。
李化龙进入了守制丁忧的最后一个月,按之前旨意,他下个月就该要启程进京面圣。
这段时间以来,李化龙已经做了那条“软骨虫”,投献在自己家的田土人丁都清理了出去。阖家上下该优免多少,他也不去触那霉头。过问了此前大大小小的事之后,也让族中都去县里“自首”了,还退去了三千多两银子的“赃”。
实际上哪会只有这么点“赃”呢?
大名府毕竟还属于北直隶。今年查案查出来的官绅害民也免计于将降优免案件数目的诏令下来之后,各地其实已经借推行政令之名大肆办案。
不管是哪个地方,但凡地方官还有一些掌控地方的志气,或者仅仅是出于私欲,那么这都是一次大洗牌的机会。
扶持亲善自己的乡绅为里正,借推行政令之名大查特查那些心存抵抗之意甚至只是犹豫不决的乡绅人家,破家都不算罕见。
李化龙族中因为率先相应,仅仅退了三千多两银子的“赃”,不仅免于罪而且让族老做了一乡里正,到现在这时候他们自然佩服李化龙的先见之明。
“于田这《抚辽疏稿》,莫非是不愿去南京,意在再回辽东?”
李化龙家里,来探望他的是刚好到了长垣来考选太学生的府学教授。
如今府州县的学官都定了或者提高了官品,升任大名府头号学官的吴嵚是李化龙昔年恩师。那时候,吴嵚仅仅是长垣县学教谕。
“闲来无事,抚辽、平播之时学生上奏的诸多奏疏都理了出来。”李化龙很尊敬这当年的老师,“恩师为何说学生不愿去南京?”
“是非之地嘛,你素来端谨,长于谋身。”吴嵚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京师里的消息,于田也听说了吧?”
李化龙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早有书信先来。”
“一房四院,五相佐君共治天下。”吴嵚感慨不已地说道,“再加上地方学官考选太学生,学籍监察御史考察士绅。自万历二十八年夏日里陛下暂监国事,撤了矿监税使。到如今不过短短两年,大明当真大大不同了。”
“是啊。”李化龙只是如此附和了一句。
“于田!”吴嵚严肃地看着他,“你文才武功,都是一时之选。如今是北京中枢衙署大改,南京却仍如旧制!两京大不一样,你自然能看出去南京绝不是这么简单。”
李化龙当然看得出来。
过去两京所设置的衙署几乎完全一样,只不过北京有皇帝、内阁,而南京则是镇守太监、守备厅。
现在北京中枢衙署变成了一房四院,那么这五相是不是该一直管到南京部衙?
南京和南直隶的将来会是什么样,此刻真的没人能断定。
那可是像北京一样的近千个京官官位啊!足足占了此刻添官之后大明官员数量的近一成!
“恩师怎么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