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10章、以暴制暴,适者生存  光宗耀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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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宪成和高攀龙很担心皇帝像了解那两人的底细一般了解他们。

听到皇帝发问,顾宪成仍旧跪着,腿有些麻,头皮也也有些麻。

“……朝政虽是利民善政,然推行既难,自是在朝诸官多有顾忌。或因私利,或不敢勇于任事。草民等人于书院讲学,都是以之为例,勉励学子将来若学问有成出仕为官,不可学他们。”

听上去十分忠心,并且正义。

朱常洛却只是淡淡地说道:“朝堂之上,朕面前,你们就不用讲这些了。怎么做官,朕自开设了一个通政学院。你们这些书院,该讲的是哪些,心里要有一杆秤。历来多有禁毁书院之事,难道是怪书院在教书育人?”

顾宪成看了朱常洛一眼,只觉得大汗淋漓,立刻低下了头。

刚才一瞥之间,皇帝的眼神似乎洞悉了一切。

“借这个机会,明明白白告诉卿等。”朱常洛的目光看向文武两班,“官就是官,民就是民。江山是打下来的,国家最大的手段是以暴制暴。不懂得这个道理,逾越了真正民情的红线,妄图以在野物议影响朝堂,那便是形同谋反。官职在身者,要体察民情,却该知道自己首要身份是官,也不必过于忌惮所谓民情。”

顾宪成听得心头震动,皇帝却仍在说话。

“出仕之前,出仕之后,自然免不了同门、同乡、同科。穿上了官袍,戴上了官帽,就都是朝廷和国家的维护者。如何获得功名出身,如何历考升迁,主要是国家给的门路,不是哪些人给的门路。”朱常洛看着众人,“因为政见,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朝堂之中有党有派,朕都清楚。”

“这不奇怪,有争议才好拾缺补漏。”朱常洛指着两人,“但是也要记住,还有许多在野之人在盯着。若受攻讦,总不能让人因私心或德行而攻讦。在其位谋其政者,顾虑良多,这是正常的。不在其位者,自然少了诸多顾虑,尽可夸夸其谈。他们说几句话、写几篇文章是容易的,你们名声坏了,将来办事却更难。”

高攀龙直了直腰杆,准备说话。

朱常洛却冷然看了过去:“你们都是做过官的人,自然明白朕说的话对不对。朕再说一遍,讲学就好好讲学,讲学问,讲道理,讲做人。怎么做官,朝廷有进贤院,有通政学苑。”

顾宪成拉了拉高攀龙的衣袖,磕头说道:“草民谨遵圣谕。”

连国家最大的手段就是以暴制暴都说出来了,他哪能不明白皇帝真正想讲的是什么?

开学院就只做个教书先生,别像大学士一样指点江山宣扬什么政见。

皇帝的要求就是这样,皇帝也仍然是在给机会。

今日无非是确认了,皇帝非同一般。朝堂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不是王锡爵更得皇帝喜欢,只是皇帝要这样。

“天下书院,进贤院和礼部都把今天的意思传过去。”朱常洛冷漠地说道,“士绅对朝政有不同意见的,只有入朝为官、上疏谏言才能改变。确实愿陈下情的,朝廷也没有阻塞言路。但只要仍然在野,那么朝廷政令之下,唯有先遵行一条路。国家优待士绅,为的是鼓励贤才为官造福百姓,为的是在野士绅帮助地方官治土安民。做不到的,就是朝廷的敌人。”

顾宪成和高攀龙听完这样粗鄙直白的话语之后,在沉重的心情之中告退离开。

这样粗鄙直白的话语很得李贽的胃口。

而皇帝在朝会上这样“大放厥词”,朝参官们居然都没有鼓噪,没有纷纷发表见解,李贽也挺意外的。

五个人里只剩下了他,皇帝看了看他之后从严肃的状态里轻松了起来,笑了一笑。

“都了解李宏甫,都了解朕。”朱常洛开口就是这句,“都怕朕听信所谓异端邪说,动摇文教根基?”

申时行担忧地开口:“陛下……”

“不急。”朱常洛压了压手掌,“设百家苑之时,朕便说过。儒学为体,百家为用。大道理朕不想讲了,天下官绅,朕也已经得罪不少了。设了枢密院,说了以暴制暴的话,朕的心意你们也已经都明白了。”

孔尚贤身躯微颤,文班之中不少文臣带着担忧的目光看了看武班那边的文臣,又看着皇帝与申时行、李贽的背影。

“学问是帮助天子和朝廷治理天下的。不变的至理当然简单,学起来简单,教起来简单,做起来也可以说一句无过便是功。”朱常洛看着申时行,“变起来则很难。成了,是新的圣贤;不成,是异端。天下学子无所适从,都担忧已经明明白白的进身之阶出了问题。”

李贽算是见识到了如今朝会上讲话的坦白程度。

只见皇帝的目光也看向了他:“赵宋有程朱,大明也有三人从祀孔庙了。学问该是不断推陈出新的,有识之士难道真以为如今与赵宋、与汉唐、与春秋先秦时一样?屋舍尚且需要缝缝补补,何况学问大道?朕也以为,李宏甫许多说法确实偏激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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