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的史鼎哭的泣不成声,他比谁都知道史家兄弟再也别想有更好的机会掌握实权了。
他这个太仆寺少卿只怕也当不了几天。
这他就错了,太仆寺号称为皇朝养马,他们养了几匹战马?
李征从二圣手里拿到外廷各部的数据汇总之后,就没再考虑过对史鼎有惩罚。
用不着,他也不配再成为处理名单里的一员,凭着曾经帮过皇帝,他就这么当个富家翁在行在等死就行了。
下值后的贾政急匆匆回到家,本想告知史鼐被抓之事,哪想等他到家,史鼎已经到了。
王子腾王子胜也来了,不过他们是来找王熙凤要生意的。
贾政回来,贾母惊问道:“你表兄怎的突然被抓?”
贾政不知,他在通政司接到的奏章说,亢龙寨“此前奏报无一真实,凤阳巡抚罪该万死”,细节却完全没有通报。
那必定是密奏之事,可越是密奏之事贾政越是坐立不安。
连具体情况都打听不到,他还怎么给史鼐说话?
而且,天子愤怒之下,根本没有把史鼐交给三司关押,诏令顺天府严加看管。
这说明至少密奏说的罪状已足够让史鼐丢官去职,说不定这一次连保龄侯爵位也要被二圣褫夺。
一群人惶恐无措之时,史鼎从浑浑噩噩中惊醒,直言道:“若想脱罪那是完全没可能,我们这些贵勋人家在凤阳府安插了多少人手?光吃空饷一事就足够家兄丢官去职,何况温体仁派人通报,他们在文华殿得知,凤阳府以亢龙寨匪盗成灾而索要内帑钱粮拨款,此事持续许多年,这是对二圣不忠。”
“何以证明盗匪不存在?”王子腾忙问,他觉着这里面有操作的机会。
史鼎道:“大军所过之处,连当地守备都杀了,岂能没有找到材料?只怕如今这亢龙寨早就成了凤阳府所有事一起发作的火线。”
贾母怎么都想不通,如今荣宁二府与王府算不上利益结合,但也已经是往来密切,这次怎么突然对史鼐下手?
就算李征执法如山不留情面,可若是稍微留一点面子,史鼐也不至于被抓回行在受审,在凤阳府彻查一番,撤掉他的职务也就是了。
“侯府有什么瞒着我的?”贾母当即逼问。
史鼎苦笑一声,说起那日李征让他彻查汉水总兵府等三家的事情,哭道:“我哪里知道那点小事不肯办,如今便要灭了侯府。”
贾敏的三个姐姐齐声“哎哟”一声惊叫,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贾母长叹,老身跟你们屡次教导,人家是天家子,本身就有对你们生杀予夺之权,你还得寸进尺处处想要好处。
这十来天里,那三个蠢材居然不止一次公然向王熙凤李纨流露“趁着不在,多要些宝货”之意。
贾母知道,她们矜持着各自的贵妇人身份,总觉着人家需要她们婆家。
如今可都知道了?
该杀你的时候,那可不是个睁眼认人的善人!
这时,贾赦从鲁王府回来,今天又是吃酒潇洒的一天。
结果一进门见愁云惨淡,他只听一番因果恩怨,当时酒醒一半。
凤阳府可也有荣宁二府的关系户啊,史鼐如今被抓了,那些人岂能幸免?
可是为什么?
“忒的无情了。”贾赦抱怨道。
倒是王子腾说了句有见地的话:“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哪里有我们挑拣的份儿?如今别无他法,唯有尽全力只要保证保龄侯不被杀,至于官爵,就不要想了,没那个可能。”
“一点可能也没有?”贾赦慌忙道,“四王八公矛盾重重,如今我们四大家族若还不能同气连枝,保证至少有一个手握大权,那岂不成了砧上鱼肉?”
“什么四大家族,早过去了。”王子腾冷笑不已,“薛家被福王府吃空了,如今就剩下那点家底,最值钱的也不过是那么大一个院子。今日一早我们去看过,二妹不但分文也不会再帮我们,薛家已然全然投靠了王府。”
“王家一千余万两银子被抄没,如今三天五天还要接受顺天府阎应元质询,问我们与甄家到底有什么阴谋,王家也再不复什么大家族之称。”王子胜哀叹,“史家若保龄侯被褫夺爵位,官场上那些事你我都无比清楚,人还没走茶就凉了,何况保龄侯还要走了。”
于是便只剩下一个贾家。
可贾家能起什么风浪?
贾赦自己都明摆着说:“今年那点爵产,两府合起来还凑不到两万两银子。可开国公府架子不能倒,一旦倒下,四王六公扑上来便下死手。可就那么点银子,能撑得住几天花销?两府就连官中的开销如今都靠王府宝货支撑,若人家便不给,荣宁二府只好变卖祖产才能活下去。”
那也就是说,四大家族只有个薛家目前看起来还能凑合?
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