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猜一猜,武烈回朝后回给什么待遇。”周延儒笑道,“我看大不了加一个亲王爵。”
杨鹤也是这个估计。
前日杨嗣昌送回密信,对南征不抱太大希望。
没有皇庄内帑的支持,贵勋之间勾心斗角不断,外廷又严重干涉霍朝恩指挥权,再加上西南秦良玉兵权不受节制贵勋集团对此警惕之至,此次南征恐怕至少要无功而返。
按照杨嗣昌估计,霍朝恩会在战事不利的时候谎报军情。
这就给外廷干掉霍朝恩,掌握南征那支大军提供了最佳机会。
杨鹤对此乐见其成并十分期待。
如今皇帝未雨绸缪要收回中军兵权,武烈岂能不予以反抗。
如此一来,外廷在北伐大军中又可以趁机插手安排人手掌控兵权。
这天赐良机,杨鹤可不想放过。
周延儒忽的提议道:“是不是把徐光启撤下?”
哦?
“孙传庭颇跋扈,有专权之野心。徐光启留守北都,反倒让他无心全力以赴封锁山海关,然孙传庭是个边将,又过于忠心耿耿,这种人十分好对付,等到武烈南归,只要以‘权柄过甚’弹劾之,孙传庭必赴阙。这样人好对付,给他天大权柄无妨。”周延儒道。
温体仁杨鹤无不赞佩。
温体仁再问:“国本之事如何?”
“两个皇孙为宗室所挟制,他们会求上门来。”周延儒信心十足笑道,“这次祖大寿吴襄与辽西各部总兵完了,武烈不会处置他们,只会送到南都来论罪。对这些人,只要加以抚慰,不愁为我等援手。”
“不错,这些人在辽西军中有十分名气,只要叫他们活下去,自会设法干涉北方军权。”杨鹤补充一点,“这些人急于脱罪又不舍得军权,然这些军头无不该杀,不可叫他们与二位皇孙过往从密,他们只能奉内阁政令行事!”
三人一时都笑,又说了片刻已修好的东城官邸何日入住之事,便都各自回临时住所去了。
朝天宫,皇帝处理奏章到深夜才回去与嫔妃们团聚。
张皇后精神非常好,方才已休息了一会才起来做了点宵夜等待。
淑妃德妃今日升皇贵妃,比贵妃还要高一等,又心中有了十分希望,自也不肯亏损身子,让身边的女官宫女等到皇帝回来时才叫她们起来侍奉。
皇帝惊奇,怎么忽然都这么小心翼翼?
“与以前自当不同,时局艰难,我们岂能不为儿子想,养好了身子,总是能看着他长大的。”张皇后挥退左右笑道。
皇帝便笑了,说起今日几道诏令,颇有些担忧。
他只怕李征体察不到他的想法,真把军权交给外人。
“卢象升高迎祥堵住山西陕西,李绍熊廷弼堵住甘肃,孙传庭堵住山海关,南边还有袁可立孙承宗,有他们在,外廷政令不要想过山海关到辽东,过山西陕西到漠南漠北,更别想过甘肃取西征之功。”皇帝忧虑道,“但只怕儿子上了当,叫局势一逼迫,竟拱手交出兵权。”
他告诉嫔妃们,袁可立于孙传庭知道李征身份,他们不会有什么顾虑,但他们也不敢如今便泄露这个绝密。
这就有可能造成误会。
“还有李绍,早在十年前此人就知道此事,肃藩武艺兵法都是此人派老卒送到榆林。有他挟制熊廷弼控制西北,那边也不会被外廷与宗室渗透。但若是外廷以阴谋离间,儿子毕竟还太小,我只怕他上当。”皇帝说。
张皇后想想,事关自己的儿子,她自不会完全遵循“后宫不得干政”祖训,遂委婉建议道:“兄长不是在北都么,有他周旋,料无大碍。”
皇帝也只能想着黑伯能发挥较大的作用。
和皇帝不同,太上皇睡的好极了。
次日天亮,一晚上没睡好的孙太后也说起忧虑,她也担心会闹的父子反目。
“想什么呢?”太上皇撇嘴,“皇帝恨不得我大孙子早日登极。”
“那是,只是这孩子太过激烈,你看他杀内侍、迫福王、带头要废除吴氏太后之位,如今又杀得血流成河,那是个烈性子。若他不知其中事,一旦为外人离间,我只怕会出大事。”孙太后说。
太上皇好笑,想了半天打了个比方:“你们呐!好大孙是个性如烈火的,可你不能只看他性如烈火,那就是个决断如火,平时就是个太宗本性的小子。谁只看他暴烈而不见其阴柔,那是要被他挖了祖坟都不自知的。这孩子勇武果决,天性却是个赤诚烂漫的,谁好心对他,他便好心对人。”
孙太后不敢这么自信。
太上皇宽慰:“安心便是,外人以为皇帝是在着手削兵权,他岂能不知北方非数年亲自镇守而不能安定?就算是真的起了疑心,那也会百般试探才做决断,那就不是个莽汉子。”
孙太后奇道:“何以如此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