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南,就隔着一座大花园,老皇爷找的棉花,太后做的被褥。”两个大太监都笑。
李征不安,一行进了奉天门西边的西卫门,只见灯光璀璨之处,太上皇与孙太后,皇帝与张皇后及二位贵妃在殿前月台上纳凉。
灯光下,李征看到家里几个俏婢在门口站着,那风姿绰约接应瓜果的岂不便是元春?
只他心里一酸。
前世读大学那几年,每年回家总有大雪,那时候家里住的还是平房院子出租屋。
一进门,房东家的客厅灯火辉煌,可再好,也比不上角落里那一间小小的低低的房子,那房子开着门,门帘挂起来,他一眼便可看到父母在火炉边热着菜。
那是他的家,根儿在的地方。
如今眼前所见,纵金碧辉煌比那个让他想的锥心挖肝的家不知富贵了多少,恍惚却在他眼里,这也是那个小小的,一个月只有一百五十块钱的小房子。
他脚下迟缓,月台上众人望见,太上皇笑道:“回来了,快拿饭来,饿了饿了。”
孙太后笑道:“可算回来了,都这么晚了。”
张皇后与二位贵妃急起身,从汉白玉台阶上快步奔了下来。
李征长叹,李负剑涩声与四个女子道:“咱们肃藩从来孤苦,便是战死了,又何曾有人在家里等待过。谁家没死人,谁家没杀人,心叫眼泪泡的太硬了,都忘了什么叫个家了。”
海兰珠不由心中黯然,强颜一笑道:“以后不打了。”
“咱们是不打了,一家子了,可边境总要延伸,既边境要延伸,胡人便不绝。为子孙后代有个宽敞的地方,为咱们死了人有超过三尺的土坑,还得打。胡人不绝,战争不息。”李心剑摸着鬓角的白发淡淡道,“何况仗这个东西咱们不主动去打,人家也会打上门来。”
快步到殿前,李征叩首参拜。
张皇后拉起来,没哭,只在脸上一捧,手指摩挲着眉眼,也笑不出来。
三位郡主细看,见皇后泪光盈盈,两位皇贵妃倒落了泪,一时心中吃惊不已,不由彼此一看,心中都道:“天子可从未有子嗣啊!”
知道当年那件事的只有肃毅王和王妃两位,李征七岁时他们战死燕山脚下之前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那件事。
李征心里五味陈杂,他虽与张皇后初见时便十分亲近,如今也屏气凝神不敢乱动。
淑妃德妃又来捧着脸,各自端详了好半晌,目中却毫无焦点聚集。
“天下皆苦,咱们家最苦,最是你们受苦,我们倒享了福。”张皇后与三位郡主拉了手将她们拉起来,无限感慨道。
七郡主李心剑比她只大了几岁,鬓角已然斑白,她两个儿子,长子十六岁战死嘉峪关外,小儿子十五岁从军,战场上断了腿,如今依旧把自己绑在马背上充任轻兵营百将。
她丈夫也是悍将,肃藩九营第九营指挥使,胸前箭伤十七八处、刀伤不可计量。
听到张皇后这番话,七郡主不由笑的落泪。
“咱们家的江山,咱们不先死,谁为咱们死?”李心剑道,“总要有人牺牲的,没什么大不了。”
红娘子四个急来叩首。
张皇后一一扶起端详,回头与二位贵妃笑道:“不比别人差,我看好得很。”
淑妃拉着李征站起,只拽着手不放。
当年他才那么大点的时候,是她抱着白天哄着吃奶,晚上哄着睡觉,自然亲近得很。
德妃在另一边拉着,她个头娇小,李征不得不弯着腰迁就。
德妃也不放开他,便弯腰又怎的?
十四年来,她这个姨娘哪一天不想过那个皱巴巴不安分的小子?
遂到了月台,李征又叩见孙太后。
“应该的,”太上皇抖抖腿,“磕了头,起来吃饭,你们都坐着。”
又吩咐两个老内侍:“你两个半生陪王伴驾,将来我那陵寝上也少不得你两个的小土堆,今日家宴,坐着吃一吃李家的饭,将来也享一享李家子孙的香火。”
拽着对方的袖子擦眼泪鼻涕的两个大太监又哭的没个人样。
有这待遇,半生都值了。
李征等皇后与皇贵妃落了座,又扶着三位郡主都坐了,与满目水波的元春拉了下手,又与鸳鸯几个示意遵旨行事,再才在东首德妃之下落了座。
脚下轻快的宫女们传来晚膳,没一样是奢侈的。
时令果蔬几道菜,鸡鸭鱼肉各一份,羊肉猪肉若干。
倒是米饭好一些,江南御田里的新米。
看到这个,李征蓦然想起一件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