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舟的话,就像一道惊雷,凿开了沉默的大山。
在所有人都震惊地望向了他,队友、对手,场间文武百官……
他们的脸上像打翻了酱料铺,五彩缤纷、各色各异的神情交叠呈现着,让人很难想象同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竟然能作出这么多表情。
终于,在他们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消化了傅青舟那一句话后,有人坐不住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无论是观战的、还是评判台上的官员,都有人没忍住将屁股从椅子上挪起,想要站起说些什么。
但有人,比他们更快开口。
“你你你你你……”
赵原激动地拍案而起:“你说下去!”
傅青舟轻吐一口气。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的思路,接着便缓缓开了口。
“其实,我一直觉得,明剑阁还少了个部门。”
他沉声道:“那便是……为民告官提供法律援助。”
“什、什么?”赵原瞪大眼睛、懵了。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懵了。
法律援助是啥?
傅青舟微微一笑:“敢问陛下,如今我大延,若百姓觉得官府理事不公、意欲以民告官,该当如何?”
“民告官?”
听见这三个字,文武众百官再次表演起了川剧变脸。
赵原却是眼睛一亮。
但他没急着回答,而是慢慢在脸上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悠然道:“这事,朕记得是都察院负责……白爱卿,你来说。”
“是。”
人群中,白瑾施施然站起。
他神色颇为复杂地看了傅青舟一眼,缓缓道:“潜龙伯,是这样的——民若要告官,可向我都察院投递状纸,我等御史接到状纸,会将案件发回被告官吏所属上一级官府,或由同级按察使司等调查审理。”
“除此之外,皇宫门前应设有登闻鼓……”
他洋洋洒洒说了不少相关规则,傅青舟听得很认真,但眉头也渐渐皱起。
整个流程,太复杂了。
向都察院投递状纸,必须先提交地方州、县衙门处理,若地方上不理会,才能向都察院投递状纸;若都察院也不理会,才能击登闻鼓。
但这其中仍有各种麻烦,例如状纸有固定的格式,不按照格式写的一律不收,状纸上有涂改也不收、有错字也不收……
并且大延对民告官有“反诬”制度,也就是说若民告官失败、查证为“诬告”,那么原告自己就要承担相同的罪名!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小细节,例如不接受匿名状纸、状纸必须本人亲递、案件发生超过一定年限则概不受理……
“好了,够了。”
傅青舟打断了白瑾的陈述,叹道:“白大人,您说了这么多,自己察觉到问题了么?”
白瑾沉了沉眉,却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行了一礼道:“请傅爵爷细说。”
也是个老狐狸。
傅青舟心中翻了个白眼,对着赵原直白道:“皇上,我说直了吧,就这么个制度,民想告官,难于登天!”
“繁琐的流程、严苛的要求、巨大的风险,还必须亲自上京。”
他冷笑道:“有些地方离京何止千里?那儿的官员若是欺压百姓,百姓何来告官之力?”
“几年前我于蜀地灭一山寨,于山寨中搜刮出一本帐本,帐本上白纸黑字写着周边大小府县不下十个官员的名字,全都与山寨有利益往来!难道当地百姓,真的不知其中猫腻么?”
“只是蜀地太远,他们根本无力上报!”
傅青舟轻吐一口气,沉声道:“依我之见,大延想要繁荣昌盛、官清民顺,这民告官制度……必须改革。”
“那么……”评判台上,闫屹东忽然开了口:“这与你们今日之论辩,又有何干?”
傅青舟笑了笑。
“当然有关。”
他说道:“我们争论朝廷是否该从江湖中多纳人才、也争论如今是否对世家太过宽容,究其根本,无非是不喜欢另一方挤占自己的利益……”
说罢,他忽然停了下来,目光扫过在场诸人,微笑道:“我说得有些直白,不介意吧?”
“咳咳咳……”场间顿时响起一阵清嗓子的声音。
文武百官,好像在这一刹那忽然间全都觉得喉咙干痒难耐。
“不介意就好。”
傅青舟笑道:“那这事不就简单了?明剑阁不涉政事,却又是陛下手中权力最大的一柄剑;明剑阁本就负责代天巡狩、监察百官,此时新设一司,专司‘民告官’案,增派地方分司、大举吸纳人才,江湖人与世家子弟皆可入内,不就把问题都解决了?”
他说得相当直白,将许多本该心照不宣的事讲了出来,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