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豪强厉兵秣马,想要参与权利角逐,都不禁自问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然而这种反省是少有的,能够正确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人也是少有的,二人在短暂的自省后都得出一个结论,不是自己的错,都怪董卓,怪先帝,怪外地州牧,怪各地不听话的豪强。
一场会面落了个虎头蛇尾,不欢而散,片刻后双方家主就各自乘上了马车,在家将的护送下回府。
马车上,袁隗听到手下的汇报,皱眉道:“你是说,今日那吕布冲突的两人中骑白马者,就是那日杀我家部曲之人?”
“据城中探子得到消息,那日里救下宋典那阉宦的,正是一骑白马壮士,今日里手下派人询问,正是那人,辽东襄平人士,公孙度。”
“唔,老夫认识此人,建宁二年的郎中,老夫记得没错的话,他没什么家世吧?”
“是的,公孙度此人是辽东土著,并无出身。”
“哼,真的是虎落平阳,龙陷浅滩啊。如今什么样的角色都敢拂我袁家的脸面!你盯好了此人,找机会杀鸡儆猴,让洛阳人看看,士族的威严,恒在!”
“诺!”属下恭敬回道,若寻常事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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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刚刚与吕布碰了一个照面的公孙度松了口气,这种猛将兄,他是根本不想打交道的,主要是吕布这人,要是拿不准他的脉搏,说不定哪根筋搭错了,就要治你罪,公孙度能作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公孙度不断给自己做些心理建设。
二人重新上马,打算自广阳门而出,只是一行人越走,公孙度的脸色就越差。
如果说刚才雍门处发生的事情是乱兵劫掠的话,那么此刻广阳门附近的坊市就像敌军入境一般。
入眼尽是些凉州军士成群结队的冲入良家,杀人淫辱,抢劫放火,刚才还随处可闻的百姓哭喊此时却陷入了静默,面对屠刀,百姓只有躲避,若那受惊的小兽,尽力的屏气凝神,收束自己的气息,不让自己被发现。
“何至于此啊!”公孙度哀叹,他有些想不明白,董卓是怎么在如此短时间内从一个大汉王朝的秩序维护者,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破坏者的。
而且就如公孙度所担心的那样,那些几乎人人都有战争创伤后遗症的凉州兵在放纵下,彻底显露出了兽性,随之而来便是这等破坏力。
公孙度一脸的哀戚,他第一次对于权力有那么大的渴望,也第一次感到自己弱小,他想要终结眼前的这一切,穿越者的责任,第一次重重的压在了他的肩上。
他转头看向同行的张辽,却没料到刚刚对旧相识劫掠发大火的张辽,看到凉州兵如此行事,情绪上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他脸色淡漠,眼神冰冷,仿佛事情本该如此。
如果说张辽对于并州兵还抱有道德上的期许的话,对于凉州兵他就彻底不抱希望。
见到公孙度有所疑惑,故而张辽凑近低声解释道:“大兄有所不知,外地兵马入境,劫掠百姓已成常态,当年益州羌人叛乱,朝廷派遣军讨伐,差一点造成益州民变,谚云:虏来尚可,尹来杀我。与同郡的匪徒相比,外来的兵马更加可恨。这不只是谚语,更是事实。”
“可是,作为军人,刀不应当砍向百姓的。”公孙度执着说道
“哈?大兄那就太瞧得起他们了,这些士卒见识短浅,在尔等的眼里,百姓就是自己村子附近那些熟人。别说外地州郡,不少人出了本村、本乡,就敢放肆对外劫掠。”
“文远,并州也是如此吗?”
“并州?并州士卒不可能,胡人在侧,没有人敢内讧的,不然会被其他人群起而攻之的。”
“那并州军到外地呢?”
“啊?哈哈,刚刚我说的尹就带兵入益州,带的其实就是并州兵。”张辽有些尴尬,刚刚起来的自豪感霎时间没了,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
好吧,无论在本地的军纪如何,感情这时代的军人将去外地作战当成了一种来外快的途径了!
以郡为国,到外地就如到他国,明明是在一个大一统的国家之中,为什么会有这种古怪的撕裂感呢?
公孙度调转马头,避开那些起了性子的凉州兵马,同时马背上的他开始思考起了这种奇怪现象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