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地头蛇存在的本地豪强,对于黄巾军来讲,绝对是首要敌人。”
臧霸等人尽管已经开始对青州士族豪强势力进行扫荡,但那只是对北海国柳毅、管亥行为的简单模仿而已,直当作一种筹集粮草、锻炼兵马的手段,而且那些扫荡也只是针对少数反抗激烈的、冥顽不灵的豪强下手,并没有深切意识到这些本地豪强对他们的危害性。
“我等的首要敌人,为何是士族豪强?难道不是以官军为首的朝廷吗?”
臧霸见状,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对啊,豪强怎能是我等的首要敌人?这世上的豪强何其多也!我等又怎能全部杀之?”
在场的黄巾头目不止出自底层的平民百姓,也有些破落豪强存在,闻听闫信将豪强当作了一个敌对群体,顿时群情激奋,怒目圆睁,手握着腰间刀柄,想要他立即拿出个说法来,否则就要将其活刮了一般。
“哎...”
闫信望着眼前这些模样各异的造反者,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眼前的这些渠帅、头领们,身上裹着不成体统的袍服,有人竟然穿着女子的丝绢衣裳,动作滑稽,完全没有士人所谓的仪态,大多数人脸上带着风霜,面容黧黑,骨节粗大,头上的黄巾已经发白,且多有破损。
可他却并没有对他们抱以讥讽,人的行为是与其经历高度相关的,这些底层出来的造反者,没有受过正经的贵族教育,也就没有所谓的贵族仪态,也从未穿过好一点的衣裳,不然就不会在身上套上不适合男人穿着的女性袍服了。
自幼长于边郡的闫信对黄巾的印象完全来自于士人信函、官府通告,里面的黄巾乱民无恶不作,肆意杀人抢劫,是整个天下中最十恶不赦的人。
然而,在东莱郡的这段日子里,亲自参与了东莱黄巾势力组建以及发展的他,清楚认知到了黄巾乱民的本质:他们就是一帮活不下去,只能拿起刀枪求活的无地小民罢了。
脑海中回忆起公孙度让人传递过来的书信内容,闫信的思路渐渐清晰。
“诸位不辞辛苦,搁置争端,于这偏僻之地聚会,定然是要追求黄天之世的。然否?”
闫信的话语让在场众人一静,黄天之世这个词,似乎很久没听过了。它在这些造反者眼睛中,若镜花水月一般。
这世上的幸福相差不大,不幸却各有不同。要论起事的初心,无非是愿意跟着大贤良师打破这无能且不能让人活命的苍天罢了。
臧霸的神色变得严肃,黄巾之所以能集合在一起,由张角流传下来的关于黄天之世政治理想,绝对功不可没。身为首领的臧霸很清楚,在思想动态方面,黄巾的高层绝不能有所迟疑。
故而没有犹豫,当即抱拳,沉声道:“然也!”
以闫信自己当前掌控的黄巾数量,已经算是黄巾军的一个大渠帅了,对于黄巾军底层民众的思想,太平经的内容,张角的传承变化,他都有所了解。而且,通过与隔海的公孙度通信,以公孙度后世高屋建瓴的思想指导下,他对黄巾军的作为渐渐有了独特的见解。
“何为黄天之世?”闫信先是自问一句,太平经去除了晦涩难懂的经文,其中最吸引黄巾众的便是其中对于黄天之世的描述,这些正是当前民众梦寐以求的社会状态。
“均贫富、人皆劳、兼相爱和轻刑罚。”闫信掰着自己的手指说起这些词汇,其中大多是他自己的理解。
臧霸等大头领闻言皱起了眉头,作为大头领的他们,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失败,故而都极为务实,心知这些词汇就只是梦幻泡影而已,其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性。
然而,闫信的描述却得到了在场众多中层黄巾头领的一致赞赏,那样的社会正是他们所追求的,看向闫信的眼神顿时有了改观。
“然而,要如何抵达黄天之世呢?要知道,这世上是不可能有神下凡来帮我等的。”闫信眯起眼睛,扫过在场的头领们,他们脸上带着明显的疑惑,与官军打了这么些年的仗,要说不迷茫,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是与官军厮杀,亡了这刘汉天下,建立属于咱们黄巾的新天下!”臧霸身后的一名魁梧大汉站了出来,慨然出声道。
“对对!灭掉官府,打败官军,就能建立起咱们的天下!”
底下的头领不停附和,有人还不忘补充了一句:“黄巾的天下。”
闫信看向出言的头领,他认识那人,正是黄巾军中较为好战的头领之一,名为张饶,其人正是倡议青州黄巾与冀州黄巾合流声音的代表。
“然后呢?”闫信看向正昂着头接受头领欢呼的张饶,朗声问道。
“什么然后?”张饶闻言,转过身看向这名文绉绉的军师,皱起眉头问道。
“我是说,打败官军之后,然后呢?”闫信知道,当前的黄巾军高层,完全没有士人参与,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便是不用担心权力被人褫夺,坏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