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首,在场的管事皆下拜行礼,用着整齐的声音道:“主公大恩,永世不忘!”
随着管事下拜,附近闻声的庄户们皆朝着公孙度的方向下拜。
声音激荡蔓延,沿着河谷传递开来。
这一刻,山林中砍树的樵夫,田间伺候庄稼的农夫,岸边捆扎木筏的水手,都停了手中活计,朝着声音的源头下拜。
“起来!无须如此!”
公孙度一愣,他当即跨步上前,欲要扶起面前的农庄管事,口中忙道:“某乃辽东太守,看护尔等乃是应当,不必如此!”
接着他望向远处下拜的庄户,高声道:“诸位免礼,公孙升济愧受此礼!”他怎么也想不到,简单的一项经营投资贷款而已,如何能让这么多的汉子低头。
“主公切莫推辞,我等皆来自青、冀,常年来不说豪强欺压,官府吏民不仅催收税负日紧,还经常征发徭役,家破人亡者数不胜数。彼辈官吏,视我等如猪狗。任意驱使、压榨,主公大义,我等铭记于心!”
领头的管事见公孙度尤自谦虚,当即坚持拜下,口中回应道、
“是极!辽东真乃乐土!我等已经多年不曾吃过饱饭了,官府罚我,豪强欺我,黄巾杀我,唯太守一人,视我等为民而已!”
公孙度前出的手臂僵住,任由此人再度拜下,此前的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利益,善待这些人无非是贪图他们将来能够提供的生产能力罢了。
但如今他从这些新来的百姓反应中看出,仅仅是这么一点来自上位者的善意,就能让这些淳朴百姓归心。
他在心中感慨的同时,也察觉到中原的百姓境况水深火热已不能形容了,若非战争的残酷暴力压在头顶,黄巾复起不过是时间问题。
一侧全程目睹了这种场面的陈江心中感慨:“今日之后,辽东的新入难民,将会对公孙氏誓死效忠矣!”
正在逐渐被农奴化的小民,遇到了视他们为民而不是隶的官员,就如溺水之人抓住的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拽住,不肯松手。
望着这些对他效死的百姓,公孙度心中情绪汹涌,这一刻,那些被他破家的辽东豪强竭力反扑,士人对他的不屑污蔑、乃至敌视,此时此刻,都不被他放在心上,这一刻,公孙度真切感受到了自己存于汉末的意义所在。
公孙度脑中念头翻腾不休,在他的最初预想中,辽东最佳的路径就是种田、发育,等自己成长到足以碾压诸侯时,再发兵进入中原,参与争霸。
但今日看到这些眼神热切的百姓,他的心境开始动摇,与那些同他作对的士人相比,这些残存的小民才是他最佳盟友,而这些人的数量,正在随着中原局势加重逐日递减。
他一边踱步,一边筹算着目前的实力:辽东的冶铁业有着大发展,兵器肯定不缺。刚刚经历过大战的郡兵精锐,士气正旺,足以与中原诸侯相争。农庄已经能够成体系自发运转,商社正是处于起步的上升期,残存的豪强势力经过连番打击,暂时不敢作妖,内部稳定。
终于,他站住脚步,咬着牙暗自下定决心:“干就完事了。大不了退回辽东养老。”
接着他转头对着刚刚从羽林营毕业的少年亲兵道:“我说你写。”
亲兵听到公孙度的严肃语气,立即取出纸笔,侧耳准备着。
“传信给柳毅,加快难民的转运规模,不要怕诸侯阻拦。若遇困难,打就是了,辽东有的是军备!
传令糜竺,他之前所言的纸票扩张计划我同意了。纸票可以与钱庄一并在三郡展开。郡府新设财部,主事王烈,主管钱庄、纸票事务,。
另外,传令张辽,命他发兵辽东属国,今冬之前,要么苏仆延向我臣服,要么献上他的人头。”
亲兵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手中的毛笔快速滑动,将公孙度的命令划作正式文书。
看着奉上的残留墨汁的文书,公孙度确认无误后,颔首道:“用印之后,立即发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