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看着帐篷内袁绍跳脚的剪影,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就听见一声厉喝从中传出:
“传令!召集众位僚属前来议事!”
随着卫兵急匆匆远去传令,袁绍的随军僚属不久后便聚到中军大帐。
一卷有些破败,沾染了不少土灰的竹简交替被众人传阅。
坐于上首的袁绍这会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只是袖中始终紧握的双手才能表现他心中的情绪复杂,待众人看完情报,他环视一周后朗声开口:
“如诸位所见,公孙度那厮打了回来,还借此清洗了涿郡官场,涿郡毕竟是幽州治下,境内的黔首小民都是心向蓟城。
想要迅速进占涿郡,已成妄想。此前的进军布置应当要有所转变了。下步行止该如何,诸位都说说吧。”
沮授作为袁绍心腹,第一个上前:
“主公勿忧,今日我等有十万大军在手,军力数倍于幽州军,即便那公孙小儿胜了一场又如何,待我大军一至,其人必将沦为齑粉。”
荀谌亦上前,对冀州军所处的战略优势进行总结:
“是极!我有十万大军,大可向前突进,以军力优势占领方城、涿县,便可以此大城为凭,威逼蓟城。
届时再派遣偏师一二,或从南,或向北,或引鲜卑南下,多方夹击,公孙度必亡矣。”
听到帐下谋士的发言,袁绍顿感轻松,心道:“的确啊,任凭他公孙度小胜一场,却于我大军无碍,我有十万大军在手,天下间谁人能敌?他一小小新上任的幽州牧,有何底蕴、实力与我相抗?”
就在袁绍要下令大军朝着涿县进发时,帐下谋士郭图站出来拱手道:
“主公不可冒进,幽州多精骑,此前便有乱兵冲击大军。我等若是贸然向北,途中不免要遭受幽州骑兵的袭扰,此地距离涿县百里,沿途尽是旷野,没有据守之地。与我大军行动,颇为不利。”
听到郭图提到的前军被骑兵突进的经历,袁绍提起的手缓缓落了下去,不由微微颔首。
刚刚在骑兵面前吃了亏,由不得他不对幽州军慎重以待,由此他看向其他僚属。
进军是正确的,但如何进军才是他们所考虑的。
“从情报可知,范阳全境已在我手,何不借道范阳?”
“范阳小县,如何供养得起我大军消耗,还是要利用拒马水水道,依水立寨,步步为营,直抵涿县城下,此为稳妥之策。”
“不必急于进军,只待鲜卑发难,幽州自乱,届时便可轻松克敌。”
“此言差矣,十万大军在外,每日耗费甚巨,若是拖延下去,于州内百姓有害....”
“军争之事,岂有妇人之仁?我等只要在此稳坐,公孙度必会自乱,何必急于进军,反而露出破绽?”
“我冀州兴师动众出兵,岂可无功而返,岂不让天下人小瞧了去..”
“....”
眼见着手下吵成一团,袁绍自己也陷入沉思,坐拥大军的他也不愿意在此呆坐,此行既然是来攻伐公孙度,总是要拿出些攻伐气势来才对。
毕竟,袁绍自己在测验冀州治下各州郡的忠诚度的同时,冀州各地州郡也都随时盯着袁绍自己,心中评估着袁绍这位新任州牧的才能与实力。
袁绍心中很清楚,自己能够掌控冀州,且能够短时间汇聚十万兵力,靠得是河北士人的支持。
虽然从军事角度上讲,大军于易县不动,等着幽州自乱时出动乃是最优解。
但政治考量上却不是如此,袁绍作为明面上手掌大军,占据优势的一方,若是止步不前,定然会让许多支持他的士族心生疑虑。
思量不久,袁绍终于下定决心,他干咳一声,帐内的谋士自觉闭嘴,躬身列好队等候袁绍的下令。
袁绍站起身,扫视在场僚属一圈后,微微一笑,用颇为豪迈的语气朗声下令道:
“我意已决,全军出击!沿拒马水北上,沿途每十里立寨,步步为营,直取涿县。令各部严守军令,不可浪战,保持警惕,随时防备幽州骑兵的袭击。”
初平二年,九月下
涿县以南,拒马水河畔。
“吁!”
公孙度轻声唤着,手里收紧缰绳,驻马于一片缓坡密林之侧。
拨开眼前遮挡视野的枝叶,公孙度举起望远镜,朝着远处的军旅打望。
在距离公孙度数里外的拒马水河畔,正有一支打着冀州旗号的军队正在行军,军阵外侧设有刀盾手,阵内有长矛手、弓箭手,乃是常规的防备骑兵的军力配置。
而在军阵外靠近拒马水一侧,正有零零散散的,衣衫褴褛的人影缓缓挪动,这些人背上负着一根根缆绳,将河面上的船只艰难的向上游牵引,船只吃水很深,上边同样站满了严阵以待的冀州军士,眼神警惕的四处打望。
接着公孙度调转镜筒,望向这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