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有高呼为将军报仇,向关城发起冲击的,但这样的人,注定不会有好结果,大多被关上持续的弓箭射杀。
而更多的人,则朝后方溃奔,意图逃离关城下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于是,潼关西侧,那条仅容数人并排通行的深沟内,有被迫下山塬,向北逃散的。
与此同时,还有更多自华阴方向逃归,从沟北向南挤压的,于是,一场严重的踩踏事故发生了,有多少人死于这场混乱之中,不得而知,只知道在后续清理西沟的过程中,“奇形怪状”的伏尸比比皆是。
这场混乱持续了不短的时间,等局面稍稍定下来,梁部残余人众,已然彻底陷入崩溃,乃至绝境。前有潼关坚壁的阻挡,后则由苟安突然带人杀出,截断紧挨大河的潼关道,将梁部败卒牢牢地堵在山道与沟壑间。
待局势彻底控制住,苟政方才下令,正式开启劝降。而这件事,并没有什么难度,首先梁导骄横跋扈、不得人心,并且人已被杀,其次有陈晃等人现身说法,再次有苟部将士的威胁,最后还有潼关城内的粮草物资挟制。
何况,有义军“大义”在,不投降,难道要做潼关道间的游魂野鬼?
于是,从第一名梁部部卒放下兵器投降开始,苟政对梁导部众的吞并,也正式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暮色下的西关楼,被几十根火柱照得透亮,人影幢幢,除了苟氏部曲之外,另外大大小小几十名投降的军官聚集于此,目光,则在苟政以及地上梁导的尸身上徘徊。
箭矢已然被拔出,回收利用,对当下的苟部来说,普通物资都没有奢侈浪费的资格,就更遑论箭矢这样的重要武器资源了。
站在关楼前的台阶上,苟政俯视着梁导那血肉模糊、狰狞可怖的尸体,心情一时间有些难以言喻。扫了眼在场众人的反应,苟政眼神一动,手一指,冲随从在旁的丁良吩咐道:
“斫其足,以马尿、草灰灌其腹,再斩其颅,加一件女人衣裳,然后,给我将之丢到山里喂狼......”苟政轻飘飘吩咐着,而听到此令的其他人,都直觉悚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也是到此时,包括那些苟部老人在内的所有军官,方才发现,在苟三郎那张一贯从容和善的表面下,究竟隐藏着一颗怎样强烈的报复心。
当其时,众人倒也顾不得如何评价此举,也来不及对梁导产生同情,但是对苟政,显然多了一种莫名的敬畏感。对他们来说,今后若听到苟三郎假仁义,或许还有值得取信的地方,然而若说他迂腐不化、软弱可欺,那么打死也不信。
这,或许也是苟政想起到的效果吧。以苟政的见识,又何尝不知,如今这世道,仅凭仁义是成不了大事的,只不过,此前他没有碰到合适的立威机会罢了。
如今,借着与梁导之怨,展露锋芒、树立权威的同时,也趁机实现对梁导部众的吞并,可谓一举两得。回头来看,若非梁导的肆无忌惮、横加折辱,苟政又如何在减轻反噬的情况下顺理成章地发动对他的背刺呢?
而此事之所以能够成功,除了筹谋得当之外,大势所迫,也未尝不与义军将士对苟政的同情心理有关,当然,这份同情是建立在苟政具备值得同情价值的基础上。归根结底,还是实力。
在众人的注视下,苟政站上更高的台阶,从丁良手里接过一支仍沾着鲜血的箭矢,箭镞异形,不见亮色,但离弦而发,依旧是伤人利器。
将箭矢在手中兜了一圈,高高举起,苟政高声道:“我有言在先,举兵只诛梁导,余者一概不论,尽数赦除,诸位都是义军弟兄,今后还当生死相随,共抗羯赵!
此箭,乃射杀梁导之箭,今夜在此,苟政当众折箭立誓,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言罢,苟政双手持箭,奋力一掰,“咔嚓”一声,泛黄的箭杆便被拦腰折断,然后被苟政掷于地上。
晚春的山风,呼呼作响,几乎把苟政的声音吹散,但依旧清晰地进入众人之耳。片刻的酝酿后,丁良这胡奴带头捧哏,当下拜倒:“誓死追随都督!”
紧跟着是苟氏部曲,再然后,在陈晃几人的带头之下,那些原梁部的军官们,陆陆续续拜倒,虽然动作声音都不算整齐,但这却可以看作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苟政也不会幼稚到,自以为几句话,一道誓言,就能让这些人心悦诚服,纳头便拜。苟政甚至有种自觉,自己与梁导最大的区别,或许只在于多了几分谨慎与智慧。
苟政要的,也只是他们这份态度罢了,在此基础上,他总是有办法,慢慢将之收服的。在这方面,苟政脑子里已经生出不少想法,但排在第一的,还是争取一个发展的空间,没有这,什么人心向背、前途大业都是空谈。
“今夜,暂且委屈诸位,于关外夜宿,且回营安抚部曲,告之我意,口粮、饮水,我已经安排人准备,稍候送至关外!待明日天亮,我将亲自前往安抚众军,待混乱消除,重新整编之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