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安邑城终究还是以一种雌伏的姿态,为苟政及苟军所征服。日头方上三竿,在破军营、孟淳、苟安三人率军的轮番冲击下,安邑城内的赵军便抵挡不住了。
在距离安邑城南不过两百步的地方,中军大纛迎风昂扬,大纛下是一排架起的大鼓,苟政则与十几名膀大腰圆的鼓手们,轮番敲击着。
隆隆战鼓不息,安邑城前的喊杀不止,城垣上下的流血与死亡也很难停下。直到,郑权前来禀报,城楼已下,城门已开,安邑城破了!
终于,苟政停下了擂鼓的动作,抬首极目望去,那阻止了苟军近两个时辰的城墙上,苟军已然占据了主动,源源不断的登城士卒,正顺着简陋之极、毫无安全措施的木梯蚁附上城,城头的赵旗则一一为苟军斩下,改立为义军的“苟”旗。
大势已去之下,高大而厚重的南城门,也再难抗住攻城锤的撞击,洞开的城门背后,露出的就仿佛是通向成功与胜利的康庄大道。
这是一副胜利的景象,而面对此画面,苟政心头难免生出些波澜,然若论心情,绝对不如当初在大河南岸听闻义军大破石晖时的激动。
将鼓槌收起,交给等待轮换的鼓手,苟政缓缓吐出一口气息,擦了擦脸上的汗,方对郑权吩咐道:“传令苟安,进城之后,立刻控制各城门、官署、仓廪,清剿残敌,以最快的速度将城中秩序稳定下来。
再通知丁良、陈晃以及统万营,安邑城破,必有赵军自城中逃脱,让他们率军追杀,不求全歼,以俘获为主,让将士们高喊‘降者不杀’!
还有!派人,将安邑城破的消息,通报各部军民!”
“诺!”
随着苟政的命令下达,在安邑城一线的全部苟军将士都动了起来,比起此前激烈的城池攻防,此时此刻才是三军用命,大火收汁。
大纛下,苟政神情平静地揉着发酸的膀子,边上的鼓手们,则更加兴奋、卖力地敲打着,为将士之进击激励鼓舞......
比起攻城拔寨,追亡逐北、清剿残余的收尾工作,要复杂得多,费时费力。一直到午后,安邑城内外的战事方才宣告平息。
城内,苟军取得了对安邑的基本控制,当然,零星的战斗依旧在持续,但大局已定。城外,不出苟政所料,城破之后,足有近两千的城内军民自安邑而出,四散逃亡,不过多被在外“控场”的苟军所破,最终大部被收服,逃掉的并不多。
西斜的夏阳依旧酷烈,但作为胜利者与征服者,苟政与将士们的心情,却有如饮冰那般爽快。作为主攻方向的南城,城垣上下尽是战争留下的疮痍,遍地的鲜血染红了黄色的墙体以及浑浊的壕沟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刺眼。
倒在城下的尸体,除了数以百计的各部攻城战士,还有好几百丁壮民夫,都是在填壕沟、搭踏板、扛梯推车、搬运伤员的过程中,为城上赵军的箭矢、滚石所杀。
克城破敌之功,绝不是将士单纯的亡命搏杀,就可以实现的。
城门下,只简单清理出一条通道来,当苟政策马而来,苟须、孟淳二将,正领着部下列队迎接。这是一干方获殊勋的勇士,每个人身上都还弥漫着一股锐气。
对此,苟政并没有倨坐马上,离得十丈远,便下得马来,踩着鲜血凝结的尘土,踏上吊桥,迈着从容而肃穆的步伐,走至苟须、孟淳等人面前。
“参见主公!”能够感受到苟政对他们这些将士的尊重,苟须等人给足了恭敬。
见状,苟政快步上前,一手一个,将苟须、孟淳搀起,以一口饱含深情的语调说道:“辛苦了!”
“多谢主公!”
苟须直起身体,指着城门上布着满尘埃与血色的“安邑”二字,郑重地拜道:“幸得主公恩威庇佑,末将等不辱使命,谨以此城,献与主公!”
苟政注视着苟须,这个西北大汉,此时满面的沧桑之色,但双目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与快意,这大抵是苟须自谷水一战之后,彻底将自己释放的一次。
安邑城高,守卒战力虽低,但人数亦有三千之众,据地利而守,对缺乏攻城经验与手段的苟军来说,依旧是个不小的挑战。
战事焦灼之时,也是苟须,披坚执锐,亲自带领敢死之士,攀上安邑,并牢牢地在城楼上立足,为后续攻城苟军的上城打下基础。
就如苟须昨夜所言,这“先登之功”还是被他与麾下的破军营夺取了。而苟须自非苟胜那样以武力著称的勇将,但其统率力却也不弱,精神属性也强,这是苟胜培养出来的一个丈夫豪杰。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对大兄苟胜那些有名有姓的旧部中,苟政最看重的,大抵就是苟须了。旁的不提,至少那份从骨子里透着的忠直,很是打动苟政,即便更多是冲苟氏家族。
“快快请起!”南城下,当着一干将士的面,苟政紧紧地握着苟须双手,动情地道:“苟政焉有功德,都是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