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腰间佩剑拔出,狠狠地扎在地上,道:“这个贼子,嚣张跋扈,某早晚必杀之!”
“明公息怒!”听其言,随军的僚属贾雍脸色微变,赶忙劝道:“这王泰固然傲慢,但毕竟是朝廷所委,又有武兴公做靠山,还是不宜得罪!”
脑海浮现出适才王泰那副嚣张嘴脸,张平不禁道:“什么武兴公,不过石氏一家奴罢了!石季龙英雄一世,子孙怎地如此无用,竟让一家奴僭居朝堂,秉政掌军!我看这朝廷,哼哼......”
“明公慎言啊!”贾雍劝道。
见其谨慎姿态,张平脸色变幻几许,终是叹了口气,沉下心来:“你以为,对当前之局面,该当如何应对!”
贾雍想了想,道:“属下以为,王泰其人虽然狂傲,但颇知兵法,所言也不无道理。前锋军距离大军,的确有些遥远了,而张太守之脾性,使君并非不知,虽不乏武勇,但总是缺乏些智谋,性情又甚是急躁,倘若有失......”
同样的意思,从亲近之人嘴里说出来,是完全不同的效果。此时,张平显然是听进去了,陷入认真的思考,神情颇为阴郁。
见状,贾雍又道:“明公,依在下看来,苟逆能破即破,河东能取则取,如有不济,切莫强求。当前于明公而言,最要紧之事,仍是整顿州郡,待统合军民之力之后,方可进退自如......”
这话说得张平大为意动,眉头都不禁跳跃了两下。
事实上,此番并州军大军南下,讨伐苟军,主要出兵的虽是张平,但背后策动的,却是邺城朝廷,更准确地讲,是那武兴公、都督中外诸军事、辅国大将军、录尚书事石闵。
过去的三个月间,在完成北灭石冲、南退褚裒这两桩“安内攘外”的大事后,石遵的帝位算是暂时稳住了,邺城朝廷也终于得到片刻的安宁。
当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那平静的表面下,暗流从未平息过。羯赵内部的矛盾,反而越发尖锐了,动辄便可能酿成激烈的祸乱。
石遵授石闵高位,一是为仰赖其武力,二则是犒劳其李城起兵的功劳。然而不管是加官进爵,还是授予内外兵权,都难使石闵真正满意,因为起兵之时石遵答应的太子之位没有兑现,成功夺位之后,石遵选择立燕王石斌之子石衍为太子。
石闵可不是个能吃亏的人,怨恨由此滋生。当然,在掌军辅政的这段时间中,石闵可没有懈怠,相反他很积极,很认真,很用心。
他很好地激化着羯赵的内部矛盾,大力地把羯赵朝廷踹向分崩离析的局面。一方面,他率军大破石冲,消灭石遵夺位以来最大的威胁;一方面他极力劝说,促使石遵下诏,更易石虎遗命,虢夺蒲洪关西地区名义上的统治权,使枋头集团与邺城彻底离心;
而更为关键的,是石闵在邺城朝廷大肆培植自己势力,尤其是笼络军队,提拔安插自己部将及亲近者。他的骄横跋扈,也引发了石遵的强烈不满。
到八月份的时候,羯赵皇帝石遵与武兴公石闵之间的嫌隙,已成为邺城朝廷内部最大的矛盾与隐患了。而这一点,也持续发酵,并愈演愈烈。
石遵希望石闵能安分守己,少些折腾,但石闵只是骄气益盛,对其所请,稍有不允,便怒火中烧,怨声载道。
而在山西的事务上,石遵更希望先解决雍、秦二州的问题,那里内有乐平王石苞野心勃勃、潜蓄异志,外则有仇池杨初占边,凉州窥伺,以及威胁最大的晋梁州刺史司马勋蠢蠢欲动。
但是,石闵却力主,要先消灭占据河东的梁犊余党苟政,既告慰先帝在天之灵,也打通通往关右的道路,还能将河东盐池之利重新掌握在手中。
理由很冠冕堂皇,然而石闵持此议,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为泄私恨,哪怕已经成为羯赵权倾朝野的将军公侯了,他依旧记着当初在谷水的失败,以为耻辱。
石闵本不是个大度的人,甚至就是睚眦必报,当回过头来,发现那支让他心烦意乱的叛逆余党,非但没有消亡,反而像个小强一般,坚挺地生存着。
并且,还活得很好,趁朝廷内乱,无瑕西顾,占据了河东大郡。对于这样的情况,石闵岂能容忍?于是,他便策动了这么一场,针对河东的军事行动。
在这方面,石遵也实在拗不过石闵,当然最终同意,也因为,石闵打算利用张平与并州军队。
至于派出王泰,则因为此人,有将才,知兵善战,同时也让他到并州军中做监军,监视张平。不管是石遵还是石闵,对张平都不大放心。
关于邺城朝廷上的争端与决策,实事求是地讲,就苟政那脆弱落后的情报系统,根本刺探不到,甚至一直以来对山东的各种情报,都是严重滞后且经人口口相传有极大失真的消息。
甚至于,就连河东周边郡县地区的消息,都收集得很不容易,这也导致,并州军都已经行动起来了,苟政方才后知后觉。
而张平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