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要拜,但见苟政站着,也都生生忍住了。
“苟将军,朝廷制书在此......”王杨之委屈巴巴地看着苟政,低声道。
盯了他一会儿,苟政方才撩袍下拜。见苟政都跪了,苟雄等一干文武,这才跟着屈膝。
而见苟政终于屈服在自己面前,王杨之心头,却生不出多少得意了,实在是苟政那漠然的眼神有些吓人,只能屏气凝神,仓促地将制书念完:“制曰:暴胡逞凶,黎元受难......”
这封制书,文字不算长,但内容还算充实,就是对苟氏集团的一干将校来说,听得恼火,个中一些词句拗口,理解起来困难。苟政倒是认真倾听着,而刨除那些流于形式、毫无营养的场面话,对苟政来说,具备价值的只有一条:封苟政为宁北将军、荥阳太守。
等苟政奉诏谢恩之后,王杨之方才松一口气,他此次北上的任务之一,算是完成了,这也是最没难度的一件。
堂间落座,念及临出发前殷浩的交待,王杨之看着苟政那严肃的面孔,试探着说道:“将军可知,此番朝廷赐职加官,是中军将军殷浩大力举荐的结果!”
“还有这回事?”苟政讶然,侧首看向苟范,见其轻轻点头,这才道:“苟政何人,得入殷公之耳?若有机会,必当亲自拜见,以谢其恩!”
苟政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变,对此,王杨之只能心中暗叹,还得是殷公名气大,能服人。信心莫名地足了几分,又道:“此番北来,除朝廷正使之外,另奉殷公之命,告以将军!”
闻言,苟政眼神微动,含笑问道:“不知殷公有何吩咐?”
王杨之自是没有察觉到苟政语气中的少许玩味,拱手道:“岁初,朝廷以殷公假节、都督扬、豫、徐、兖、青五州诸军事,全权负责北伐之事。
殷公亦踌躇满志,誓必攘除胡羯,扫灭群寇,兴复中原,还都洛阳。时下,殷公正坐镇扬州,征粮草,练精兵,积极筹备北伐事宜,徐州刺史荀羡已领军进驻广陵,西中郎将、豫州刺史谢尚屯练兵马于历阳亦久,北伐大业,已是蓄势待发......”
王杨之越说越流利,神情渐渐恢复了自信,振奋地手舞足蹈:“殷公对将军处境艰危仍不忘心向晋室,十分赞赏,欲邀将军共襄盛举。
若将军能够举河东之众,为北伐先锋,东出河内,南下洛畿,广邀豪杰义士,坚壁于河南,以迎朝廷北伐大军。待得王师北进,讨灭河北群凶,胡羯余孽,克定中原,届时以将军之功绩,必不失公侯之位,扬名千古啊......”
王杨之显然是说兴奋了,有点口干舌燥,端起案上清水便往嘴里灌,水清味白,但他却有些回味无穷。
而苟政呢,在听完这样一番“大略”之后,竟有些恍惚。回过神来,迎着王杨之期待的目光,苟政呵呵一笑,赞道:“殷公大志、大略,实令人钦佩之至,我早有为朝廷效力的想法,只是苦无机会,有志难伸,今能为殷公看重,实为在下荣幸!”
听苟政如此表态,王杨之更加雀跃了,急忙追问:“这正是相得益彰,英雄相惜,不知将军何时起兵?”
“从事切莫心急,筹措粮草,调动兵马,亦需时日!”苟政说道:“从事远来辛苦,还请暂于府下歇息,具体事宜,容后商讨......”
苟政语气,可是不容置疑,王杨之见状,虽觉可惜,也只能应下。见此人没有端着士族的面子胡搅蛮缠,苟政也不为难他,冲侍立于侧的郑权吩咐道:“引王从事下堂歇息,备些饭食,好生招待,切莫怠慢!”
“诺!”
这还不算怠慢?听着苟政的吩咐,王杨之心中嘀咕着,连宴席都不开一场,就这样打发了?希望饭食能好些,起码得有酒有肉吧,没有乐师、歌姬,总得找个美人作陪吧......
“哈哈哈......”待王杨之被带下去后,苟政忽地发出一阵大笑。
笑声很洪亮,但表情实无多少喜色,违和的模样,倒让在场的文武们,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恭贺了,毕竟得到晋廷册封,已是事实。
“这就是世家子弟、青年才俊?我看也只是夸夸其谈一庸人而已!”苟雄忍不住摇了摇头,发出质疑。
苟政收敛笑声,回道:“已经不错了,至少人亲自到我等面前侃侃而谈!多少豪门贵胄、风流名士,谈胡色变,不敢北顾。
便有北望神都者,嘴上痛恨,肝肠寸断,脚下却不肯跨越雷池一步!比起那等清谈阔论、避实务虚者,王杨之迢迢千里而来,岂不强得多?”
听苟政这么比较,苟雄一时间竟发现自己无法反驳。而现场文武中,真正与士族挨得上边的,或许只有郭毅了,对此事的感触也属他最深。
苟政这一番评说,犀利而辛辣,是一杆子把那些士族大姓、南渡衣冠都给打死了,那种鄙夷与不屑,是无从掩饰的。
而这也让郭毅悚然而惊,连那些名满天下的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