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整编之余,苟政也没有放松政治攻势,甚至于,在暂缓军事行动的同时,反而加大了政治上的摧陷招抚,晋室这杆大旗,也正是在苟政入主长安之后,才真正开始发挥其效力。
苟政当然不会相信,凭借晋室的名号,就能够让关西夷夏欣然归附,他只是在北方士民长期饱受胡羯剥削摧残之后,顺应那种“背羯望晋”的趋势罢了。
他只是给那些关右豪杰一个接受、臣服自己的理由罢了,毕竟大伙都打着晋室的旗号,对杜洪那个矫称晋臣的贼子,都能积极响应,自己这个得到了建康册封的名正言顺的宁北将军,岂不更值得投效。
当然了,苟政的冷静与理智,也让他心里始终认识到,晋室这杆破旗,用用就得了,可别当真的,需要牢牢把握并夯实的根本,还是手中的军队。
军事大于政治,就是当前这个社会运行的准则之一。把握不住这一点,长安早晚地拱手让出去,他与苟氏族人的下场也不可能好的了。
不过,在长安的这半月间,借着晋室的旗号,苟政也的确做了不少事,而总结得来讲,还是那四个字:招降纳叛。
除了曹苞、郭将、柳恭等人,作为苟政的使者,四处拜访,招民抚士,王杨之这个朝廷正使,也终于开始发挥一些实质作用。
作为朝廷使者、苟政的代表,前往拜会三辅地区的士族郡望,详细阐说建康朝廷的令旨,替苟政招揽人才,将建康朝廷的封赏,兑换为实利。
而经过使者们的奔走,效果也是显著的,至少到三月二十日为止,长安周围五郡(京兆、冯翊、扶风、始平、北地)境内,暂时没有敢于反抗苟政的人与势力。
相反,在晋室“大义”的感召之下,在苟军的威慑之下,不断有豪强遣使携礼,前来长安,表示响应投效之意,一如当初杜洪之事。
事实上,关中当前的局势,与杜洪在时,别无二处,只是长安换了主人,从杜氏这样的阳春白雪,变成了苟氏这样的下里巴人。
而苟政在入主长安之后的一些作为,与杜洪当初做的,同样没有本质的区别。比如延揽雍州豪杰,比如全盘接收既有的军政体制与秩序,对长安及诸郡的将吏,全部留用,一如既往。
于是,雍州郡县,一大批官员将吏,又完成了一次身份的转变,从“杜氏晋臣”,变为“苟氏晋臣”。
而毫无疑问,这种转变,大多只是停留于表面的,他们名义上成为苟政的部属,而苟政对他们的统管,也只是名义上。
别的不提,对诸郡县,就政令、税务、徭役这些最基本的统治元素,都不完全具备,需要苟政一步步地梳理建立,实现真正的统治。
但不管如何,到了这一步,也基本可以宣布,苟政成功替代了此前杜洪的地位,成为雍州境内最大的一股势力。为了匡正名义,在王杨之的背书下,苟政又暂领雍州刺史、都督雍、秦二州诸军事。
虽然关中的势力分布与军政格局,仍没有一个根本性的改变,但苟政与杜洪不同,他的实力更强,意志更坚,手段也更多,也势必要打破此前的格局。
同时,由于苟军是一路向西打进关中的,在这个过程中,占领的城池、土地、人口,收降的将吏、人才,在影响力与控制力上,显然比此前的杜洪要强大。
尤其是冯翊、京兆二郡,长安以东的诸多城邑、关卡,不管兵多兵少,苟政总是有实质性掌握的,这一点就比杜洪强了太多。
至于杜洪,在率众西逃的过程中,还是被苟军的骑兵撵上,杀掠一波,丢了大量财货、牲口、将吏,最终只剩下五千来人,逃到武功县。
就是这样,杜洪仍不罢休,派人在秦、雍大地,四处联络,意欲组建一个“讨苟联盟”,他甚至派人南下,到梁州找司马勋......
当然,已经沦落为丧家之犬的杜洪,这回可就再难有当初占据长安的望风影从了,响应寥寥,大伙可都盯着长安的苟政。
另一方面,雍州局势在苟政入主长安后的“冷却”,也跟苟政没有急于进行大规模的征讨有关。比如渭北的几路豪强,与高陆毛受齐名的黄白白犊、好畤徐磋,在杜洪西逃之后,都选择遣使向长安投诚,但也仅止于此。
从各方面的消息来看,白犊与徐磋,对苟政都甚是忌惮,而这大概率与苟政吞并高陆毛氐的行动有关。
在苟政兵进长安的同时,苟安也奉命领军,渡过渭河,袭取高陆。就如苟政预料的那般,在毛受身死、精壮尽丧的情况下,高陆剩下的毛氐部众,根本无从抵抗苟军。
而苟安也牢记苟政的交待,在击败高陆残存的氐军之后,便开始招降攻势,在苟军兵锋威胁之后,残存的三万多高陆部众(汉、氐杂聚),在一名名叫毛难的氐酋带领下,投降了苟安。
然后,除那些老弱妇孺留在高陆,遣一支兵马看护,剩下所有精壮,连人带人财货、粮食、牲畜,在苟安的驱使下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