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愚鲁,确未算出此等恶果!”众人齐齐拱手,认下算学不精的罪过。
“哼!”
朱元璋仍不罢休,又瞪眼环视众人道:“连这笔账都算不明白,你们难道就没学过算学吗?在座的都是国朝大员,平日里常要统筹财税账目,可你们连这区区一笔岁禄的账都算不明白,日后还如何为官理政,度量财税?”
朝臣们一听,全傻眼了,平日里的确要统筹账目,可那些都是一加一减,很是简单,哪像今日这岁禄那么麻烦?
“哼,你们这般算术不精,竟还有脸反对咱纳算学入国子学?你们是想咱大明的朝臣们,都和你们一样,连这基本的小账都算不明白?”
朱元璋接着喝骂,终将话题又拉回到算学一事上。
直到现在,朝臣们才明白过来,敢情朱天子刚刚是故意挖坑啊!但到了这会儿,谁还敢反驳他的话?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平日里仁义道德,可真到算账时,却都两眼一摸黑,咱要你们是来干实事的,不是让你们来给咱背四书五经的?”
“开口闭口孔孟之道,言必称圣人祖训……哼,咱倒从未听说,孔圣人反对学习算学!”
“君子六艺中,算学也是其中一道,怎没听孔圣人反对君子六艺啊?”
朱元璋占了理,又岂会饶人,他一口气从区区小账说到君子六艺,又一路说到孔圣人跟前,嘴里说的是大道理,骂的全是眼前这一帮子朝臣。
可朝臣们刚刚才算漏了账,这会儿哪还有脸反驳。
这一场唾骂,对朝臣们来说,算是劈头盖脸,而他朱元璋却骂得畅快淋漓,尽兴不已。
眼看朝臣们垂首耷耳,朱元璋别提有多痛快。
好个陆羽,你这一招当真管用!
“现在诸位再来说说,你们还要反对算学入国子学吗?”眼看众人哑口无言,朱元璋再度逼问。
朝臣们哪里还敢吱声,纷纷耷下脑袋,作缄口沉默状。
“哼!”
朱元璋犹不解气,重重冷哼一声,才拂袖拍板:“既是如此,那将算学一科纳入国子学之事,不容再议!”
……
现学了陆羽的算术题,狠狠地治了治那一群酸儒,朱元璋别提有多痛快,但这份痛快,只维持了片刻。
当散朝后,回到武英殿中,朱元璋的脸上又布满愁云,究其原因,还是朝臣们的态度。
这些儒家官员,在反对算学入国子学一事上,竟然惊人的团结一致,着实叫朱元璋心惊。
今日之事,他朱元璋尚能弹压下来,那日后呢?
便说他朱元璋威赫震天,能压制住这些儒生,可待他死后呢?朱标能否有这份威仪,能否镇住那群儒生?
朱元璋一直不愿意重开科举,就是因为这科举之道考上来的官员,都会不约而同地站在儒家的大旗下结党营私,而这,便是帝王最忌惮的局面。
“不行,得想办法削弱儒家的影响力!”
思来想去,朱元璋终是一拍桌子,做下决断。
可刚定下目标,他又陷入迷茫。
该怎么做,才能削弱儒家呢?
朝堂里的官员,天下的读书人,学的都是孔孟之道,读的都是四书五经,眼下局面,但凡与书本学问有关,都逃不过一个儒字。
这般局面,如何能改变?
除非他把桌子掀了,放弃儒生,放弃科举取仕,放弃那些儒家官员,但这显然不可取,且不论贸然禁儒会惹恼天下读书人,光是他大明朝堂,就缺不了那些儒家官员。
心烦意乱之下,朱元璋决定再去找陆羽,毕竟,那臭小子总有些奇谈怪论,能叫他朱天子灵光一闪、思路大开。
然而,这次到小院前,再没有那朗朗诵读声,也没闻到刺鼻的蒜味。
小院安静无比,就连孩子们嬉戏打闹的动静都没有,莫非这小子不在家?
朱元璋怀疑着走上前,见院门虚掩,索性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确没人,但往里远眺便能看见,那里屋正厅里,正围聚着一群孩子。
孩子们围在桌子边,正探着脑袋往里张望着,个个屏气凝神,大气都不肯出一下,不用猜也知道,被孩子们围住之人,定然是陆羽。
一看到朱元璋大步走近,孩子们倒也识趣,纷纷让开条道来,露出最里面辛苦忙碌的陆羽。
此刻陆羽正弓着身子,匍在桌边写写画画,神情极是专注。
朱元璋不好打断他,便凑上前探头望了眼。
那纸上画的有山川有大河,有平原有丘壑,还有各类矿藏分布。
朱元璋毕竟领兵打过仗,一眼便能看出,陆羽这这画的是张地图,可当他再细看时,却又觉得这地图画得太过粗糙,委实分辨不出他画的是哪一处地方,他顿时有些好奇的发问道:“臭小子,你这画的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