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陈立屋中。
王信坐在他对面,皱着眉头道:“陈公,会不会太着急了?
稍有不慎,那影响的可不止你我二人啊。
而且那刘正安不是说了么,给你我的价钱,还是正常市价,花不了多少银子,咱们何必要铤而走险呢?”
“谁知道他和多少人说过这话。”陈立面沉如水,轻轻转动着手上的翠玉珠串,“何况他一个府尹,真的做的了主么?”
“你的意思是?”
“要不就是刘万在撒谎,要不就是他只负责传话。”陈立转动珠串的速度越发快了,焦躁溢于言表。
“陛下说的?”王信皱着眉头思考半天,突然诧异道:“莫非这其中有诈?”
陈立手指骤停,轻轻点了点头,“表面上看,陛下发卖田亩,无非就是安置军户,填补内库,再给我们这些人一点教训。
但我总觉的,这里面有哪里不对。
王公也莫要笑我,自从刘正安说过要给咱们降价后,我这心一直砰砰跳,日夜不宁。
我...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帝这么做,一定还有别的用意,可我看不出来。”
两人相顾无言,片刻后王信忽然道:“你给京城去信了么?”
“早就去了,可至今还是没有回信。”陈立心烦意乱,将珠串扔到一边。“也不知京城出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王信凝重的面色,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变,轻声道:“你...你也去信了?”
王信点点头,又摇头道:“至今未回。”
陈立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
转到第七圈时,他忽然停下,发狠道:“那只能弄险了。
皇帝总不能将南直隶所有世家全抄一遍!”
“也只能如此了。”王信无奈的点点头,“就看他们能扛多久了。
我现在就去发信。”
“京城那边,信也不要停。
他们久居京城,对皇帝更为熟悉,想必能知道些端倪。”
王信点点头,起身走到门口,又回身提醒道;“陈公,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只能赌法不责众了。”陈立轻叹了一口气。
“彭时那边怎么办?”
“他就是饵食,随他去查。”陈立大袖一挥,沉声道:“除非他想激起民变,不然他半亩地都别想查到!
答应他的册子,给他,就按之前所交赋税的田亩人丁造册,不能授人以柄。
本地大族那边,我去说。
就看他们晓不晓轻重了。
等此间事了,无论结果如何,你我都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王信闻言失笑道:“咱们这回算是白跑一趟了。
虽说拦住了彭时,但结果却一样糟。”
“谁能想到皇帝会亲临呢。”陈立同样无奈,深吸了两口气,有些意兴阑珊道:“罢了,命该如此。”
王信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相比陈立,他倒不是特别担心。
毕竟王家的根本在江西,南直隶虽有产业,却也称不上伤筋动骨。
但陈家就不一样了,他们那一支也在江西不假,可他们家的祖产在温州府。
此事一出,大半家业将付诸东流。
王信离去后,陈立又捡起了珠串,大脑跟着珠串飞速转动。
这么大的事,单靠他们还不够。
邝家有刘正安他们拉拢,除此之外......
陈立一怔,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一个名字。
大理寺卿,俞士悦。
苏州府的俞家!
他们家来人当初只是打了个照面就走了,全程没有掺合此事。
莫非...他们知道什么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