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崇宁五年开始,朝廷废除科举,选官入仕都从学舍中选取,太学上舍的学生享受官户待遇,他们考试合格就等于科举中第。
李浔平静应下。
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个兄长说要盯着胞弟一举一动,有多出格。
也感觉不到,这个应允承诺意味着蔡攸会帮他走入仕途,甚至成为他的担保人和靠山。
或者说,完全不在意这些。
在他离开之后,蔡攸倚在椅子上,久久沉默。
直到管家给他递上汤婆子暖身,他才如惊醒一般,回过神。
蔡攸抿了一口热姜参茶,才感觉四肢暖和些了,问:“周管家,在这汴京里,有什么人比我的权势更大。”
周渤不知道好端端的官人问这个做什么,但他仍然回答,朝皇城方向拱了拱手:“除了官家和相公,还会有谁?”
蔡攸喃喃自语:“是啊,我爹……”
官家不会用这种迂回的手段。
童贯、杨戬、梁师成都是宦官,争的是武职,薛采不会因为武官的收买铤而走险。
在文官阶层里,何执中向来恭敬不逾矩,张商英被官家提携,但不成气候,都不至于驱动那姓薛的蠢贼。
只有他爹能够让薛采冒险跟从,敢在他饮食里下毒。
父亲为何要派人害他?
是防止他做得太过,还是怕他害了刚出仕的弟弟?
蔡攸捻须,陷入沉思,问周管家:“你觉得李浔是什么人。”
“李郎君进退有度,不亢不卑。”周管家回想侄子的话,缓缓说出自己的看法,“去地牢一趟,同行的几个郎君都萎靡了几日,唯独他连脸色也没变。”
“听到郎君说盯好二郎三郎,日后保他出仕,仍淡然自若,这样的人不是普通人物,更不是寻常人能够驾驭的。”
蔡攸颔首:“如此看来,让他做事,正好。”
他是太师长子,三品朝官,也只有他能指使对方。
李浔初来汴京,他不知道李浔背后的身份,别人也不知道。让这么一个身份隐秘、不好轻易动手脚的人,去查是谁指使薛采害他,正好。
……
……
李浔离开正堂,正穿过园林离开蔡府,就见到一年轻公子站在他必经的去路上。
这人眼睛细长上挑,浓眉,细皮嫩肉,看相貌约莫十五岁,带着张扬跋扈气息。
真让人熟悉,前世总在影视剧里看到。
“你就是李浔?”
李浔颔首:“有什么事。”
“蔡休那傻子的朋友?这次的朋友又准备怎么骗他?”
李浔挑眉,从一侧绕过对方,径直离开。
年轻公子连忙到后面堵住他:“怎么走了,你做什么来我家府上?”
“蔡攸来请我喝茶。”
“你居然连长兄都骗过了?!”对方十分惊讶。
李浔侧目,打量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蔡绦(tao),你不认识我?”
原来是蔡京的第四子。
“原来是在汴京赫赫威名的蔡绦公子,今日算见识到了。”李浔平静地说出恭维话。
“我居然这么有名么……不对,就是你害了我手下的人?”
“不知你说的是哪位?”
“就是薛采。”
李浔打量他一眼,现在薛采已经被认定成是诗会投毒的凶手,这人居然这么天真无邪,就直接在蔡家园子里说薛采是他小弟?
他道:“在下只问了灶房的人,问他们分别做了什么,具体定论是周管家的侄子去向你兄长禀报的。”
“周海?我就知道那厮不是好东西!”蔡绦大怒。
李浔笑了笑,他没什么耐心继续欺负小孩子,随便找了个空子把人支走:“今日不是旬休,你怎么没在学里读书?”
蔡绦一下子没了气势,神色尴尬,支支吾吾。
“你管这个做什么……”
李浔扫过一眼:“那我走了,公子再会。”
逃学而已,蔡家的老传统了。
他绕过蔡绦离开,这次没有人拦住他的脚步。
蔡绦一不留神被他溜走,再追过去就晚了。他气的踹了一脚太湖石,疼的原地直蹦,嚎了一会儿,才缓解疼痛,双脚落地。
“什么东西,算了,我自己去找薛家,这可不是我不帮忙……薛采也真是的,怎么被抽了两顿鞭子就认下罪。”
他可不信薛采会有胆子敢给长兄下毒,他大哥不说是全汴京最前途无量的人物,也该是全大宋第三不好惹之人。
第一是官家,第二是父亲大人。
不过蔡京倒是不怎么喜欢蔡攸,他才他爹是最喜欢的儿子。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院子,对小厮招了招手,“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