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没有太多反应的机会,苏令瑜一喊,纵然他大惑不解,还是甩什么烫手山芋似的把苏令瑜甩了出去。
苏令瑜被他稳稳抛进深沟之中,后背重重撞上土壁,这一下真是撞得太结实,五脏六腑都一震,苏令瑜仰头呛了一口血出来,迅速往下摔落,草木牵绊中滚过几圈,等摔到沟底已是爬都爬不起来。好在这里只是个坡,坡的深度终归没到能把人摔死的程度,苏令瑜撑起身子感觉了一下,还好,应该只是摔断两根肋骨。
母虎亲眼看见苏令瑜杀死公虎,心中势必对她仇恨更深,兼之猎食者天生有择弱之能,苏令瑜相信,母虎一定会优先选择力弱又身沾虎血的自己捕杀。这断坡形成的土沟虽深,对老虎而言也是如履平地,它想必会毫不犹豫地冲下来。
苏令瑜所料不错,那母虎冲到沟前,慧清已借轻功之能跃往另一侧,母虎甚至没有分毫的迟疑,就朝着苏令瑜猛扑了下去!便在此时,原本被苏令瑜石破天惊的做法弄得脑内一片空白的慧清,陡然之间意识到了苏令瑜想要做什么。
虎天生蛮力,尖牙利爪,人要与之搏斗很难取胜,即便是慧清这样武功纯熟的高手,在没有合适时机时,正面对上猛虎也是不明智的选择。此刻山中无医,重伤与死无异,他只能躲。
然而苏令瑜此举,却为他创造了杀虎的机会。虎扑沟中,注意力全在沟底猎物之上,没有攻击力的后背全然留给了慧清。
在这个念头从脑中闪过的一瞬间,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迅速冲了出去,同扑入沟中,使一式千斤坠狠狠把正欲扑猎的母虎甩了出去!而后不及其反应,腿一跨骑了上去,揪住虎颈堆叠的皮毛,一掌运气十成十的内劲,重重劈在了老虎的天灵盖上!
随着一声惨然虎啸,母虎硕大身躯颓然倒地,头顶被慧清那一掌击得开裂内陷,碎骨穿透皮肉,血渐渐反应过来一般,争先恐后渗出。
这一遭,真是破了杀戒。慧清看着自己手上的血,一时慌神,连忙站起来连退三步,无话可说。
苏令瑜摔到爬都爬不起来,她伏在地上冷眼看着慧清处理掉母虎,又缓了一会儿气息,咬牙撑着自己跪坐起来,再扶着坡壁缓缓站起。慧清瞪大了眼睛看着虎尸,听到身后动静才回过神来,他转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苏令瑜。
不是惊讶于苏令瑜居然自己爬起来了,而是惊讶于苏令瑜居然真的用这种办法,让他二人脱了险。她现在已经无法用狼狈一词形容,一口血喷得襟前斑驳,只有一双眼睛,那种森然目光,还带着比野兽更加凶残的冷静。刚才。慧清几乎有些恍惚地回忆。刚才。刚才他但凡没有反应过来,亦或是反应过来了动作却慢了半步,苏令瑜此时必然已经命丧虎口!
而且这断坡高度虽不可怖,但到底不浅,一个活生生的人,行进途中被扔下去,是否会被摔死根本就不好说。
她一步一步,都拿命在赌,赌那对手是否按照她的意料出牌,赌运气和天数站不站在她那边。她的决心,世间罕有。
慧清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与她交手,到底为什么会始终落在下风。
胆量。他的胆量,竟然不如她。
慧清脸色煞白。
反观苏令瑜,倒像没事人似的——如果不是她现在的状况实在糟糕的话,慧清简直怀疑她还能冷笑两声。
苏令瑜朝他伸了伸手,
“帮帮忙,扶我一下,这回是真走不动了。”
慧清上前搀住她,苏令瑜伸手按了按自己左侧胁下,不出所料,肋骨摔断了,不过好在没全断,看手感,应该是有两根裂了。她还有机会走出去。
然而她此时脑子里忽然闪过另一件事。刚才虎穴之中她跑得急,未曾注意,但若是她没记错,当时草丛之中好像有一抹雪白的皮毛。她不确定那是虎崽还是什么,但上了心。苏令瑜没把这事说给慧清听,一来她还在打算,二来当务之急是先活着从这山里出去。白玉蔷走之前说,如果她活着出去了,今后就是绿林的朋友。
苏令瑜虽然不知道她说的这个“绿林”所涵范围到底是哪到哪,但想来白玉蔷的意思无非就是,今后不会再找她麻烦。
哪怕苏令瑜会找她的麻烦。
苏令瑜也不确定这种“朋友”背后所包含的界限,如果还能更进一步让白玉蔷为自己做一些事,那她的某些打算也会更加便于实现……就这片刻的功夫,她就把自己出去之后所要做的许多事在脑子里串成了一线。
慧清就这么默默看着她的表情从冷凝到松动再到近乎畅快,一方面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一方面为她在这种境地还能有心思想七想八感到微妙的佩服。两个人到底都没说话,慧清带着苏令瑜从断坡爬回地面,重新开始寻着离山的路。
这回有慧清在,许多事都变得方便起来。或许是虎血的味道,叫其它野兽望而生畏,这一路上虽然还能听见狼嚎,也能在草丛里偶尔瞥见些绿幽幽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