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婆子虽然是从伢行买的,却是土生土长扬州人,对此地风土人情很熟悉,城中说得上来的殷实人家她也都知道,消息还算灵通准确的。她说刘修谊今天来不了,他果然就没来,苏细薇也不在意,她自有设计,当晚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故意饭少吃了几口,话少说了两句,等到次日一醒,便假装身子不爽利起来。
她当然是什么事也没有,所谓伤风也是装的,管家婆子可不敢把这娇小姐一般的人物伺候出了毛病,立刻便问要不要请大夫来。请了大夫,她还怎么演?苏细薇当然是没同意,不过好在刘修谊原本就表示过,她这身份不太好同外边人往来,便是大夫也不方便常请,因此她不准请大夫,屋里头也没人怀疑。
管家婆子去给她熬了很浓的姜茶,苏细薇将就着喝了。折腾半日,等晌午过后,刘修谊来了,拎了几分点心,趁着午后街上没什么人的时候。
虽然苏细薇什么也没说,但刘修谊自然一进屋子就闻到了很浓的姜茶气味,很是细心地询问了两句,管家婆子便把什么都说了,更有玉云在旁添油加醋道:“二爷你是不知道,姑娘昨晚可难受了,浑身发冷还冒虚汗,脸色白得跟纸似的,偏偏就是不让我们叫大夫,说会给二爷添麻烦,我们才都忍了。谢天谢地,喝了两趟姜茶总算是好了!”
这话当然夸张了,苏细薇毕竟没真病,难能有这么逼真的病样?只是瑛角不说话,管家婆子又担心小丫头看见了她没看见会被怀疑照顾主子不上心,也无法戳穿,还紧跟着又添了一句:“是了是了,我昨晚给姑娘打床帘子,就看姑娘不舒服,偏生姑娘懂事,硬说没什么,我赶忙就去把姜切了泡上,今个一大早起来就给姑娘把姜茶煮了,这才好些。”
如此一来,屋里头不仅没人说破玉云和苏细薇的谎言,还都帮着她们固实了几句,刘修谊自然深信不疑,十分心疼地揽住苏细薇,“你也真是傻!便是请一次大夫又能如何?你身子向来弱,我就是生怕你有什么事我赶不过来,才冒险把你安置在城里,你倒好,怎忍心让自己吃这种苦头?”
苏细薇在他怀中低着头,怯怯道:“不过些许风寒,屋里人都是紧张我才这么讲,哪里就有那样吓人了?左不过睡一觉便好的事情,何必折腾。”
她说话时还故意把嗓子眼掐细了,说出来的声柔弱得甚至有些虚弱,很有大病初愈的样子,配合着这番说辞,更是叫刘修谊心疼得不行,当即便吩咐身边几个人,苏细薇一旦哪里不舒服,下次第一时间就要找他去。
也只说了找他,没说找大夫。
苏细薇垂了眼睑,趁热打铁道:“不用了二爷,你生意忙,怎么能总为我这些事费心。我本来也是浮萍无根的命,如今能承蒙二爷垂青,已是多少辈子修不来的福分,二爷怎样对我,我都是珍惜的。更何况…这年头生意不好做,二爷,不要在我身上花太多银钱了。”
刘修谊连忙道:“我哪里就能短了你的呢?我才做上生意,如今势头正好,你不要担心。”
苏细薇伸手拈了拈他的衣料,逼得自己眼眶红红的,“二爷还说没事呢!我怎么也算二爷半个枕边人,你有事没事,我能看不出么?我们二爷这样金贵的少爷,平素里哪有一件缎袍穿两季的,你连新衣裳都没做,光顾着安置我,你不舍得我受苦,我又哪里就舍得你委屈自己了?”
她这一番话真是说到刘修谊心坎里,他当即长叹一声握住苏细薇的手,道:“最近家里头出项多了些,我也是就这一阵子手头紧,细薇,你不要忧心,我很快就能周转过来的。”
苏细薇吸了吸鼻子,“二爷,你不要忘了我家里头出事以前,也是做生意的,我纵使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刘家这样的家底,总归你这头周转不来了,还有另一头帮衬着,怎么就能让你一个少爷家的,手头紧到衣服都不做了。那必定是有些棘手的事情,二爷,你实话同我说,我一定想法子帮你,再不济,我少给你添乱也是好的。你如此年轻就被叔伯兄弟催出去做生意,有事不同我说,我哪里能放心呀?”
刘修谊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这回很轻地叹了口气,让玉云瑛角和管家婆子都出去了,抱了苏细薇一会儿,才开始同她解释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我大哥…最近,有些地方要花钱,你知道的,他不做生意,一心读书,手头活钱不多,我做兄弟的,自然要帮帮他。”
果不其然。
苏细薇在心里冷笑一声,表面上却仍然楚楚可怜地依偎在刘修谊怀中,静静听他说下去。
刘修谊虽然脾气好,平素在家中也不会与任何人起争执,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听父兄的安排,但他毕竟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私心,有私心就会有怨气,只是从来没个发作处。现在有这样一个安静、安全的地方,怀里有苏细薇这么个知心的人,话题挑了个头,他也就情不自禁地说下去了。苏细薇越是听,越是恼火。
当然不是心疼刘修谊,是心疼钱!
按照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