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他躺在地上难以动弹。
短短数秒的精神内耗使他联想到无数种可怕而悲惨的情景,家人或许正在荒郊野外被野狗啃。
“当家的……”一声低语从头顶出来,恍若一阵天籁之音抚慰心灵。
王成器抬头一看,自己的妻子牵着老二老三,大儿子用绳索铁钩拧着一条小鱼,一家人欣喜地看着平安归来的一家之主。
王成器虽然姿势狼狈,颇为丢脸,但他笑的很开心,笑的像个失而复得珍贵宝物的傻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成器收拢狂笑,浅浅露出一个身为一家之主的浅浅微笑,“我回来了。”
他领着妻小一同前往村口,从手推车上搬来属于自己的粮食。
算上家门口的几袋,他总计带回三石八斗糙米。
“这是?”
妻子看着满满数袋的粮食只觉不可思议,这年头就算去抢,凭自己丈夫的身手也做不到吧?
“我给乞活军卖命换来的……”
王成器骄傲地昂起脑袋,享受着妻小惊诧低呼与崇拜目光,旋即献宝一般掏出二两银子,平放在掌心展现给妻小观摩。“还有银子!”妻子捂嘴惊叹。
小女儿疑惑地发问,“这是什么?”
老二也不明白,好奇地伸手去触摸。
还是大儿子见识多一点,平日里见过下乡的行商掏出过这玩意,“这是白银,能够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哇!好吃的!”小女儿咂咂嘴,也想伸手去摸。
“爹,这些粮食和银子都是乞活军给的?”大儿子异常兴奋,“乞活军真的是好人!”
“是啊,你说的没错。”王成器略带歉意地拍打儿子的肩膀,“乞活军的确如传言所说,是惩奸除恶的大好人,大英雄!”
尽管二两银子与三石八斗粮食,对大人物来说是不值一提的,但对王成器一家来说,却是久旱逢甘霖。
妻小都能吃饱,老母也有饱食调养身体。
只是这陌生老者是谁?王成器这般询问妻小。
原来是老大外出捉鱼,无意间发现一位老者躺在河边昏迷不醒,见此人内衬与靴子昂贵,兴许是逃难的富贵人家。
给他救回来,说不定会有钱粮报酬。
只是老者的身体状态不稳定,昏醒参半,神智也有些不清醒,嘴里偶尔念叨着,“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唤他起来吧。家里如今有了粮,给他吃几天也不碍事……等外面局势稳定下来,我再去给义兵干活挣钱,顺便打听一下,说不定就找着他家人了。”
于是王家久违地开吃丰盛的“大餐”,老头也被唤醒过来一齐坐在简陋的木桌旁,但他一直处于呆傻状态。
妻小们好奇地追问王成器这些天经历的琐事,后者也乐意分享在军中的奇闻轶事。
什么万民互助搭建浮桥,仙道施法天降神兵,义兵痛扁败兵地痞,义兵搭台公审襄王与劣绅全家……
王成器绘声绘色地描述所见所感,忍不住满心的亢奋。
他表示自己也拳打脚踢了几个强征粮食的官兵,简直比大口吃下三碗糙米饭还要痛快!
“乞活军来了就是好,朗朗乾坤。贪官污吏就像妖怪遇到了照妖镜,无处遁形!”
王成器忍不住效仿义军的“戏班子”,也模仿着唱了两段,好似自己成了惩奸的大侠横扫四方。
患病的老母却有些担忧,“若是朝廷再打回来怎么办?”
“朝廷?哼!早没人帮朝廷了,咱们打襄阳的时候,义军一呼百应。”王成器面色泛红,“就凭那个草包杨督师,再给他十万精兵,他也休想打回来!”
妻子见他高兴,柔声附和道,“照这么说,咱们该盼着乞活军早早打进京城当皇帝了。”
“那是,大明这艘破船也该沉了。”
白发老者听到襄王一家被灭的时候,不由得浑身一紧,混沌的思绪仿佛重组复原。
他回想起来,自己就是王某所说的草包督师。
杨嗣昌。
换做以往时候,他定要与诋毁朝廷的贼厮辩论一番,甚至要挥舞老拳以报君恩。
可是眼下维系良好感觉的心气散了,他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绝望与悲凉在心底掀起波浪,他一口糙米也吃不下去。
襄王被杀意味着他的后路基本断绝,失陷藩王的罪名谁都背负不起。
当日百姓“箪食壶浆”,助贼攻城的盛大场景依旧历历在目,他们争先恐后要灭了官府,灭了朱明江山。
杨嗣昌不禁要问,自己真的错了么?
真的不是贼寇施展妖术蛊惑人心,而是三饷压在百姓头上,逼得百姓走投无路么?
杨嗣昌出身优渥,父亲是崇祯初年的三边总督杨鹤,他自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