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对他评价是通识时变,勇于任事,神宗初政,起衰振隳,不可谓非干济才。而威柄之操,几于震主,卒致祸发身后这样的评价拘泥于儒家的眼光,而现代史学家对他的评价就高多了。
看着灵魂慢慢消散的张居正,本来应该喜悦高兴的万历皇帝,不知怎么忽然心痛起来,那种心痛开始只是一个点,慢慢的充满了他的整个心房。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为什么他会这么心痛?他怨恨了张居正一辈子,却不知道自己心中被恨掩盖的也有爱。是的,爱之深,恨之切,他从小失去父亲,很长时间是这个男人填补了他情感的空白,多少次夜里梦里,他会梦见这个男人成了他父亲,温和的向他微笑。正因为他爱这个男人,才会苛求他,希望他是完人,是神,才会在知道他黑暗一面时候,如此痛苦,如此愤怒。爱恨交织的张居正让他纠结了一生。
万历皇帝好像做了一个短暂的梦,忽的醒来,辛明已经松开了手掌,表情略带悲伤。
“他走了?”
“是的!”辛明微微点头。
万历皇帝长叹一声,一滴眼泪从浑浊的眼中流下。
旁边的太子和郑贵妃都迷茫的看着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只看到辛明忽然抓住了万历的手腕,二人随即呆立了片刻,然后便是这古怪的对话。他们却不知道在这短短的片刻功夫,万历皇帝已经经历了一段曲折的心路历程。
“你没有成为他希望的人,你可曾后悔?”辛明问。
躺在床上,虚弱不堪的万历皇帝只是冷笑,“后悔什么?我承认我不如他,他是改革家,是伟大的人。可是那又怎样,他鞠躬尽瘁一辈子,却早早死去,还殃及家人。而我呢,这么不堪,但我享受了一辈子,快乐了一辈子,现在还有儿子和爱我的女人在身边。”
“爱你的女人?”辛明的眼光飘过一旁的郑贵妃,冷笑道:“你在说她么?你可知刚才你昏迷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郑贵妃脸上露出惴惴的表情,“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辛明冷笑,转头对后面的侍卫道:“搜她的身!”
“你敢!”郑贵妃脸色大变,已经有三名侍卫冲过来,两人架住她的手臂,一人把她衣袋中的事物都掏了出来放在辛明面前,郑贵妃拼命踢打,扭动身体,却也无济于事。
“放肆!放肆!”万历皇帝已经移动不了身体,只能微微抬头,大声嘶吼。
辛明把一张从郑贵妃身上搜出来的黄纸递给皇太子,道:“念给你父皇听。”
万历皇帝停止吼叫,疑惑的看着这张黄纸,这不是圣旨吗?可自己没给郑贵妃什么圣旨诏书之类的啊!
只听太子哆哆嗦嗦的念道:“朕嗣祖宗大统,历今四十八年,久因国事焦劳,以至脾疾,遽不能起,有负先皇托付,惟次子福王朱常洵忠厚俊逸,可继承大统”
床上的万历皇帝猛然瞪大眼睛,什么朱常洵?自己从来没给福王写过诏书啊!这是伪造的诏书。
果然太子继续念,“实赖众卿与司礼监协心辅佐,保固皇图,功在社稷,万世不泯。”
“混账!愚蠢的女人!”万历狠狠的瞪了郑贵妃一眼。
郑贵妃哭道:“你不心疼我们娘俩儿,我们只好自己想法子了。你说过要让常洵继承皇位的,却又做不到,是你违约在先。”
万历叹气,她果然不能理解自己想要保全他们母子的苦心。
辛明冷笑,“她不仅仅是伪造了诏书,如果你不死,很容易被识破的,她其实是想伪造一封遗诏。”说完从身前拿起一个瓷瓶,盯着郑贵妃的眼睛问:“这是什么东西?”
郑贵妃脸色紧张,一言不发。辛明道:“如果你不说,我就把这瓶子里的东西倒入你的口中。”
郑贵妃登时露出惊恐的表情,用力向后退,可两名侍卫紧紧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看到辛明把这瓷瓶慢慢送到她的嘴边,郑贵妃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这是毒药,是无色无味的毒药,刚才我倒入茶水中给他喝了。”
万历皇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居然会给自己下毒,要谋害自己。
郑贵妃掩面大哭,“我是没法子的,我离不开福王的,我不能忍受和儿子分离,天各一方的生活。只有你死了,遗诏才能生效。皇上,我知道这么做对不起你,可我实在没了别的法子。”
万历皇帝长叹一声,心似刀绞,泪流满面。他第一次怀疑起他和郑贵妃的感情了,真的是爱吗?还是两个自私自利的人臭味相投?郑贵妃是个自私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择手段。而自己又何偿不是如此,为了搜刮钱财,自己害死了多少无辜人?现在真是报应不爽啊!
辛明让侍卫把郑贵妃带走,然后对万历道:“你本来还能多活几天的,可惜你最爱的女人不许。这毒药很快会侵蚀你的身体,你要死了!”
万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