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他是老臣,不与他计较,他却如此回报朕,真是枉费了朕的一片好心。”
辛明苦笑,到了皇帝这个层次,还需要对人家好心?这皇帝也未免太天真了。
朱常洛又道:“等朕身体好了,能上朝议事,第一个就免去他这个首辅。”
辛明无奈的笑了,朱常洛的政治头脑真是让人堪忧。做为一个掌管权力者,要避免在政治斗争中冲锋陷阵,赤膊上阵。拉一派,打一派,这简单的谋略还没有么!
于是道:“贸然免去首辅,只怕会在朝臣中引起轩然大波,毕竟方从哲身后还站着许多党派。臣以为”辛明在朱常洛耳边轻声说了起来。
第二天,朱常洛先宣布了调动五百辽东兵进宫充当侍卫的消息。当天,这些辽东兵就进入宫中,主要守卫乾清宫,还有随行护卫皇帝,检查皇帝饮食等。自此,乾清宫内外全是关外口音浓重的辽东人,别人就是想加害皇帝也混不进去。
过了一天,一名东林党人的言官忽然上奏折,矛头直指首辅方从哲,言辞颇为激烈,“举朝共攻李可灼,唯首辅不言,岂不因己实荐之,恐与同罪与?臣以为,从哲纵无弑之心,却有弑之罪,欲辞弑之名,难免弑之实”奏折语言锋利,把方从哲作为了弑君犯上的罪臣看待了。
奏折传到前廷,众臣都是大惊,方从哲又恨又怕,自己当十年首辅以来,还是第一个同僚敢明目张胆的攻击他呢!于是他立刻求见皇上,在病床前哭诉,被朱常洛好言安慰了一番。不过朱常洛虽然口头申斥了这名上奏折的言官,却没有惩罚,连最简单的罚奉都没有,这让朝臣嗅到了一丝气息。
很快,东林党人御史邹元标也上奏,奏折更加犀利,“从哲连进二丸,恐百口不能为天下后世解也。其人罪恶逆天,万无可生之路,宜急讨此贼。毋询近人,近人皆从哲所攀缘也。毋拘忌讳,忌讳皆从哲所布置也”
邹元标是东林党人的元老,他一上书,立刻跟风者相续,奏折如雪片一片送入后宫,不但攻击方从哲,还攻击浙党,以及其他党派。不但借红丸案攻击,还把朱常洛继位之时,方从哲种种阻挠,和郑家勾结,这些老底全都翻了出来,一时间人人喊打。反观,齐楚浙党这边反击很无力,因为有心人已经看出皇帝的心意。方从哲无奈,几天之后,正式递交了辞呈,随后其它党派的首领或免官,或辞职。
半个月之后,朱常洛重新临朝,正式颁布了朝臣任免的名单,一次大换血,东林党人掌管了权力。内阁首辅叶向高,剩余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全是东林党人,历史上的“众正盈朝”的情况出现了。
明末方从哲时代结束了,方从哲在万历后期任首辅近十年,深得万历皇帝信任,大部分时间都是独相。他任首辅这十年,正是明朝衰退,各种矛盾接踵而来的时代,在朝廷上,万历不理政事,朝臣结党,互相攻击,乱成一团。国内土地兼并剧烈,政治日趋黑暗腐朽。远东女真人崛起,萨尔浒惨败。
明史对他的评价很低,说他无能软弱,谄媚皇帝,结交郑家,说“论者谓明之亡,神宗实基之,而从哲其罪首也。”现代史学家对他的评论更低,认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奸臣”。
听到方从哲致仕的消息,朝野内外一片欢欣,东林党以清廉耿直,品格高洁著称,认为东林党执政,定能扭转乾坤,重新振兴大明朝。
辛明听到这些议论,只是微微冷笑,他是“众人皆醉而我独醒”,作为后世明粉,他深知东林党的底细和大明朝面临的危机。
如果说方从哲执政时期的,各个党派代表着北方老牌权贵地主的话,东林党人就代表着新兴的南方地主大商人。东林党人背后的资助者是通州商人和苏南工场主,一些东林党人本身就是大商人,如李三才。所以在万历派内监到苏杭收取商税的时候,东林党反对会如此激烈。
那时候东林党还没执政,现在执政了,更要维护自己背后商人的利益,朱常洛怕是一文钱的商税也收不上来了。前几日,朱常洛想起辛明给他进策中的一条是收取商税,于是就向叶向高略略问了几句,第二天,就收到朝臣的奏折,劝谏皇帝勤俭节约,不要“与民争利”,于是商税的事情便不了了之。
东林党背后的这些新兴商人,同时也是地主,也是官僚,是一个融合三者的新兴势力。他们与代表北方地主的老牌权贵朝臣有矛盾,但本质上都是一丘之貉,都是吮吸百姓血汗的寄生虫。
大明朝最大的危机就是土地,历朝历代到了末世都会面临严重的土地问题。权贵豪强官僚大商人疯狂兼并土地,想尽办法利用自身特权,免除自己的国家义务税和役。造成的后果是富人越富,穷人越穷,两极分化严重。富人阡陌相连,而穷人无立锥之地。每到这时候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就要开始了,国家也就要灭亡了。
所以要想挽救大明朝,必须解决土地兼并严重的问题。张居正看到了这一点,在改革中,他重新丈量土地,为了就是防止权贵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