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的糖葫芦可都是真材实料,浆子是白糖文火慢熬的,讲究点的还加了猪油让颜色变得更漂亮,不像后世加的那叫什么玻璃酥的添加剂才能出形状,山楂也没上化肥,兴许还是哪个老山上土生土长的,这根糖葫芦陆然吃的也是分外香甜。
吃到还剩两颗,他本来还想吃,想了想,弯下腰把糖葫芦送到了王志广嘴边儿,嘴里嚼着东西含糊的说:“老舅,你吃。”给王志广一阵感动,还跟他谦让了一番,不过最后还是把那两颗吃了下去。
俩人继续逛,镇子上的集市也不长,也就摆了不到二百米的摊子,很快就逛完了一半,王志广买了几张年画和对联,准备贴在自家大门上。今天的重头戏,炮仗和烟花可还没买呢,王志广找了个小摊子,拿起一个二踢脚,问了问价,记在心里又继续往下走,向其它家问价做对比,问了大概七八家,选了一个相对最便宜的开始挑选起来。
这年头过年必备的炮仗有几百响的大挂鞭,响声巨大的麻雷子,二次爆炸地上响一声天上响一声的二踢脚,还有棍状的长烟花,王志广一样选了些,付了钱。这回陆然得从王志广脖子上下来了,王志广两只手里都拿着东西呢,没空托着他,就让陆然扯着他一只袖子,俩人这么慢慢悠悠往回走。
两大兜炮仗烟花加起来才四十多块钱,放到五六年以后翻一倍都买不来,王志广把两兜分别挂在车把上,一边挂一兜,把陆然抱起来放在后座上,然后自己骑上车,快到饭点了先回去吃饭。
街面上现在有的,全都是自行车、板车和“倒骑驴”(东北一种人力车,后面是自行车头,车厢在前边,三轮),汽车在这个不大不小的镇子算少见,也就厂里有两台老捷达和一台桑塔纳,连镇长都没有专车一说。那台二十来万的桑塔纳,在当时不说直升飞机,怎么也相当于后世半辆劳斯莱斯了,算下来够厂里六七百工人不吃不喝干一个月的。
王志广骑得飞快,十分八分就到了陆然姥姥家,姥姥家是个小四合院儿,房子是早年厂里分的,本来就一间屋子四十多平,但是那时家家户户都加盖,反正地方有的是,陆然的姥爷就又加盖了四间,圈了个小院子,就成了一个四合院儿。
听着是不是挺扯的?加盖出来的面积比分的大了四五倍,不过在当时这是常态,那一片的平房基本家家户户都是这种格局的小院儿,有些讲究点儿的还在院子里种上一两棵树镇宅。姥姥家没种树,不过在院里垦了一块小菜园子,种些豆角黄瓜,茄子柿子什么的给自家人吃,陆然的童年几乎有一半是在这儿度过的。
姥姥耳尖,一听见王志广推大门就出来看是谁,见是陆然来了很高兴,一把把他抱起来,还对他说道:“外孙,中午姥姥给你做好吃的。”说完抱着他进了屋,给脱了鞋,放到厅里的大床上,同时还不忘塞给他一块奶糖。
陆然接过来一看,是大白兔的,这可是好东西,陆然从小就爱吃糖,直到后来年纪大了才稍有改善。吃过大白兔的都知道,除了外面一层纸包装,里面还有一层糯米纸,包裹在糖块外面,入口即化,开始没什么味道,过一会就能吃出来甜味。
陆然就喜欢先把糖外的糯米纸撕下来吃,吃光了糯米纸再把糖丢到嘴里,一块糖能含很久,接着他拿起遥控器,翻了翻电视上此时有什么好节目可看。说来也巧,九六年正好是NBA开始在中国直播的一年,陆然把台拨到体育频道时,上面播出的正是芝加哥公牛和温哥华灰熊队的一场比赛(那时候灰熊还不叫孟菲斯灰熊)。
灰熊在当年就是支鱼腩球队,而陆然知道就从这一年开始,未来三年的冠军都将属于芝加哥公牛队。这一年正是芝加哥公牛第二个王朝的开始,公牛队在乔丹的带领下,最终拿到了72胜10负的联盟历史最佳战绩,这场比赛不用看他都知道结果,肯定是公牛屠杀灰熊啊!
陆然后世看球时间大概是在零七零八年,上初中的时候了,乔帮主的辉煌时期他没赶上,不过这完全不妨碍他欣赏乔帮主活跃在球场的表现,就看见这场比赛里乔帮主带领着皮蓬和罗德曼还有当时气势正盛的公牛,跟打儿子一样的在打灰熊。这仨人儿基本都没怎么同时上场,罗德曼一头红毛跟樱木花道似的往内线一戳,挤的灰熊那个中锋都快站不住脚,而乔帮主就跟打表演赛似的上演各种精妙的突破跟暴扣,皮蓬没干啥,就传了几个球投个篮,根本没发力。
第三节结束的时候正赶上姥姥家开饭,中午在姥姥家吃的除了王季梅和在市里上班的王志远,其他几个都在,姥姥家这时就陆然一个孩子,基本当宝贝哄着,想吃啥就给做啥。这顿吃的是豆角土豆炖肉,给陆然单做了一个鸡蛋炒火腿肠,陆然吃的喷喷香。
一边吃饭一边看球,偶尔和家里人扯几句有的没的,这样的生活真是无比的惬意。吃完一碗饭,老姨王季兰给他剥了个地瓜,他就当饭后甜点啃着吃,又是纯天然绿色食品,这年头就算在地上捡个虫子吃下去,估计也闹不了肚子,纯当补钙。